痛苦或许比欢乐有力量
摘要:

安波舜
安波舜:他贼心不改,总幻想着组织一个京城出版界的合唱团,到全国巡回演出,当个穴头,即使不抽人头税也觉得特有面子。
安波舜近来有点烦,到底烦些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
屈指算来,踏入出版界已经20年了,人生原本就没几个20年,何况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20年呢。
从布老虎的辉煌,到离开布老虎进入商界,接着重返书业,既经历了贝拉事件的风风雨雨,又有了之后《狼图腾》的出版神话。起起落落的人生轨迹,让安波舜这个名字,充满了浓墨重彩跌宕起伏的风情。于安波舜而言,这是金子般的岁月,刻骨铭心的20个春秋。于中国出版业而言,也正可以倒映出很多的变革、发展、机遇与困惑。正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
两次采访安波舜,两次均没赶上他的最佳状态。第一次在两年前,北京六七级的大风,安波舜感冒未愈,说起话来都带着鼻音。这一次,又赶上他很忙,忙得疲惫不堪,忙得他开始思索——除了自己的创作,已经不再有激情的生活,爆发点到底在哪里?无数枯燥程序组成的工作链条,又该怎样去突破?
这是安波舜的困惑,大约也是目前很多出版人的困惑。
布老虎时代的安波舜,是一个热血沸腾的理想主义者。他希冀通过自己的专业,济世救民报效祖国,他要求自己的员工也有对理想主义的最大认同,他甚至让他们宣誓:做一个正直善良有爱心的知识分子,实现社会价值的同时,通过劳动实现自我价值。之后,遭遇变化离开布老虎的安波舜,陷入了深深的忧郁之中,直到吃了两年的抗忧郁药以后,才突然在某一天顿悟,解脱了出来。他说,自己现在的心态很健康,挫折不会让一个人对理想主义的追求减弱,反而会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日渐增强。
进入商界,安波舜有了丰厚的收入,但唾手可得的金钱,似乎并不能让一个爱书的人快乐。他发现,不知不觉地,出版已经不是他的工作,而成为一种信仰了。于是又回归,其后遭遇贝拉事件的风风雨雨,个中纠缠原委,他已经不想再多谈。
《狼图腾》的诞生之初,出版方和市场都是一片茫然,是读者的反应给了他们信心。无数读者被《狼图腾》感动了,掏钱去买了,向朋友推荐了,到今天,它仍然在畅销书排行榜牢牢占有一席之地。安波舜和他的合作伙伴们,创造了一个尽管文本与思想有争议但畅销事实无争议的出版神话。
在业内,对安波舜的评价褒贬不一。他的行动和风格,依然有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热血青年的影子,在气质类型上,他是地道的文学青年而非商人。他依然喜欢维克多·雨果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喜欢古典音乐和宗教歌曲,尤其是无伴奏的童声合唱,听起来有如天籁。他喜欢秋天蓝天的透彻和白云的纯洁。喜欢法国蓝,那是来自于海洋的深邃、沉静和安详。他喜欢西班牙和葡萄牙的生活——不赶时髦,闲散舒适,工作是为了生活而不是生活为了工作。在西班牙巴塞罗那的海边咖啡馆里,一杯咖啡,一本诗集,几个人可以情趣盎然地打发一天的时间,这种惬意让他难以忘怀。
工作以外,他不会喝酒不会打麻将,很多时间都放在健身房里,以至于总有肚腩型男士向他讨教保持身材的秘诀。他讨厌8小时以外的酒场交际和业务公关,他坚信市场经济靠的就是实力和利益的结构。如果能够为图书市场提供有价值的产品,无论上游的作家还是下游的经销商,都会集中到自己的旗帜下面。每天下班之后,6点钟到健身房,7点30分回家,晚上看一会儿他眼中的烂电视剧,如果有韩剧,那可能兴致会高一点。10点或11点,看书看稿写文章。唯一的工作特权是早晨不用起早,上班可以晚1个小时。
他自诩是个不错的男中音,但没时间训练和拜师,偶尔吼一嗓子,被家人嚷着要求退票。他贼心不改,总幻想着组织一个京城出版界的合唱团,到全国巡回演出,当个穴头,即使不抽人头税也觉得特有面子。
谈到这个童心未泯的梦想,安波舜显然开心了很多。顺竿问下去,就问出了安老师的感情世界。因为母亲去世太早,他的童年是母爱缺失的童年,幸运的是,他有个好妻子,无论从长相还是性情,妻子都与他童年对母爱的憧憬一模一样,他觉得,妻子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人,是自己一生的幸福所在。好女人是一所学校,妻子这所学校,让安波舜对家和根有了最深刻的认识。
有了稳固的大后方,安波舜依然会觉得烦躁,这烦躁来自工作。《狼图腾》后,这种烦躁更加严重。他觉得状态一直不好,似乎看不清再往前的目标了。孤独得不想见人,躲在书房里看杂书,朦朦胧胧就觉得自己的出版使命到头了……天可怜见,最近看北村的《我和上帝有个约》,终于又有了热泪盈眶的感受,也许这种感动,可以触发心中的某些凝固僵化的思绪,也许会带来新的转机?安波舜不敢确定。
我这样的采访者是没什么同情心的采访者,我在心里说:安老师,要痛苦就继续痛苦吧,一个人如果要追求自己的境界,自然要有无数次突破瓶颈的过程,要无数次地痛苦乃至抑郁,继续痛着吧,痛可能比欢乐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