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记不清有多少书或被匆匆阅过，或被束之高阁，但有一部书，却让我一读读了20年，且如此深刻地影响着我的生活轨迹，这就是《中国大百科全书》，它是我命里的书。对于我，它是永远的欢愉，也是永远的痛楚。

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大学毕业时成绩排位靠前，没人问我是否愿意就被配送北京，投身书业，做了《中国大百科全书》的编辑，也是第一读者。天天相伴，日久生情，进而相知。春去秋来，星转斗移，20年光阴一日日从额前流过，数千万字书稿一页页在指尖翻飞。小辫剪短，青丝添灰，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忽一日，《人民日报》宣告“中华文化的丰碑”——《中国大百科全书》第一版问世。在人民大会堂庆功会上，我们和专家们相拥而泣。现在，《中国大百科全书》第二版已经全面启动，她那无与伦比的崇高内涵和传奇身世，使我无法抗拒它的召唤。我也从一个学科编辑，走上了主持全面修订工作的岗位。

在备尝艰辛的同时，我们获得过成功、爱情和荣誉。然而，去年晓路的猝然病重和辞世，给我带来了绵绵的痛楚和深深的自责。我们曾在百科全书的编纂中相识、相恋，共结秦晋之好。守候在他的病床旁，握住他无力的手，注视他清瘦脸庞上显得更大的眼睛，我的心在悲伤中裂成碎片。这双手，曾经创作过众多享誉中外的论著，曾经在开怀大笑中将女儿高举过头顶；这双大大的眼睛，曾经那么明亮而单纯，憧憬、信赖着未来。那么一个热爱生活的亲人、成就斐然、才华横溢的年轻生命，一个亲爱的人，走了。我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说，一遍遍固执地想，倘若以前我能够用更多一些时间关心他，在他忘我创作中提醒他、照顾他，他一定不会这么早离开。

常常，当思念如劲风拂过，或当忧郁如针锥刺痛时，我会想，假如这二十年中，不要那么执着，不要放弃那一次次改行、或相伴爱人浪迹远方的机会，生命又将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