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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与她们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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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报道时间:2003/8/15 作者:于敏

“泪珠儿”这个题目与张欣似乎难有关联。这位以清丽流畅的文笔书写大都市女性白领生活的广州作家,曾被著名评论者誉为“写给未来”——都市题材的领军人物。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文学界高度关注农村题材作品的开拓与延伸时,张欣用她的《城市爱情》《爱又如何》初步探讨女性的感情生活质量这个浅显而又令人关注的问题,使读者尤其是女性读者群颇为兴奋了一阵。清新的文风,眩目的题材,依托在城市的喧嚣里女性对爱细腻而娇嫩的感觉,她的小说是粉颜色的。《泪珠儿》却是清冷的颜色。该书讲述的是女性“失去”的故事,感情沦陷在虚空中,无所适从。张欣说,她从《泪珠儿》开始思索“人性”的弱点在女人命运中的角色问题。

故事从女强人严沁婷到孤儿院领养泪珠儿开始讲起。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个爱哭、丑陋而孤僻古怪的小女孩呢?严沁婷的好友邵一剑苦苦追问,严沁婷无言以对。这是作者设置的最大的隐性悬念。与改名严安的泪珠儿在磨砺中相处是作者叙述严沁婷生活的重要一枝,这个好似天外来物的小女孩冷漠、叛逆,令严沁婷无法在自己的生活里展现女性柔和仁慈的完整,她甚至多次给泪珠儿整容,令读者大惑不解;张欣熟练地操起“女性商战”的老题材,我们才知道个性鲜明、气质迷人的女主人公有着坎坷难言的过去:青春年少下乡做女教师时被强暴;返城后失去了自己的位置只好低就推销员,天赋的促销才能一鸣惊人从而惊动了香港董事长;对出人头地的强烈渴望令严沁婷离开了胼手胝足的爱侣而成为董事长的情妇;数倒猢狲散,一夜之间她又一无所有,又得从头开始。作者的叙述客观冷静,即使主人公霉运当头我们也知道她有逢凶化吉的运气又将在新一轮的商战中如鱼得水,因为很明显作者张欣的着眼点不在于此,她只是要给严沁婷成功高贵的背后安上一个坎坷磨难的背景板。当作者的意图渐渐明晰着浮出水面后,我们就知道严沁婷在事业中遇到的一个又一个爱他的男人都不可能与幸福有关。幸福也与这本书中的女性无关。

正如书名一样,一股无可名状的凄凉感贯穿了始终。读者在阅读中迷失了自己,找寻不着张欣风格的故事结构与人物出路,当泪珠儿发现原来自己是严抛弃的亲生女儿,匪夷所思丧心病狂地雇凶杀母时,故事像紧绷的琴弦在乐章的高潮处轰然断裂,只余一声袅袅的余音散在空气中,轻柔又酸涩。原来,小小的泪珠儿是严沁婷的心魔,是她幸福路上永远难以逾越的障碍,也是《泪珠儿》里张欣深埋的象征物,丑陋、怪异、冷漠、叛逆、脆弱,简直令人见之欲呕,这么丑恶的形象难以想象。

是的,这部小说涵盖了张欣所有的套路与思路,女性奋斗的苦难史、商海中难以圆满的爱情、友谊因名利而脆弱、职业女性荒废了情感的挣扎与困惑,然而丑恶的“泪珠儿”牵制着她们的命运不可遏止地下滑到最低点,回过头来看所有的故事,有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地一直在喊叫:这里的女人们为什么找不到幸福?张欣终于在书写了多年华丽而轻浅的女性故事后开始思索并试图解答这个太难的问题。女人的欲望是双刃剑吗?当社会接受并且逐步认同着事业女性所具有的独立个性、求胜欲望、名利心、成就感的同时,她们却无可避免地流失着母性、女性的本真以及真实面对自身缺陷的勇气。职业女性的结局不完满是因为她们还没有清醒地从历史、社会、自身等所担负的角色角度审视过自己。当张欣占着天时、地利、人气的优势率先探入都市白领题材从而赢得众多关注时,“书写在未来”很容易成为牵绊她、使其流连在喧哗时髦的题材上的写作陷阱。当试图“直抵人性最深处”的努力显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看到张欣开始了跨越题材桎梏的新旅程,探索起女性亘古以来的角色与命运,并在文本上坚持着好看与深刻兼得的至难跋涉。

《泪珠儿》张欣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2月第1版/16.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