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水珠与秘密
摘要:
数十年的阅读经验给出一个暗示:《正午的秘密》是返视的心灵写给自己的观照,是自酿者苛刻而温婉的自品。倘若于风中分享其味,其实于酿者于分享者其心当足,本不必再细做言说——因为这不是常见的功能化的“社会散文”。
我们见过太多的社会功能化的“散文”比如:
政治功能化的散文。经济功能化的散文。乃至“文化”功能化的散文——写者抱着深入生活、阅历社会、增广见闻、传播文史知识、阐述深奥学理,甚至提高电视收视率或图书销售量的目的,来到有些古迹或今迹的地方,看看天,望望地,吹吹风,淋淋雨,引证几句现成诗文,摭拾点文明的碎片,回去查几本典籍(查串行出点错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于是成文。
这些社会功能化的散文或为写者获了稻粮、大了名头,或对社会普及了文史常识,或给文学青年示范了文章如何写得靓丽滑润,都有其存在价值,都不难插嘴评说。惟独那种以自身存在为目的,以自己心灵为指归的散文,最难确定从哪个角度写、用什么句式说,才够贴切。
第一辑名为“北京的水珠”,它是散文体的心灵自传,是心灵切片历时态组合的审美图案。它证明了文学有自己重构个体意识发生史的方法论,创造性地求证童幼心灵世界的美学价值,比传统童话创作意识所习惯的美学触觉要犀利得多。它给每个有童年的人反观意识初生年代以一种警觉的启示:横斜逸出、生机盎然的童幼意识在成年后被温驯化了、模式化了。
“水珠”中童幼心灵经验的敏感记忆在成熟后的犀利反述中被重新定义了,并被多元价值化了。从童幼心灵到不惑之年,是一条抉心自食的心路历程。这个抉心自食的历程是从不知痛自何来的懵懂到萧然忘痛的苍茫。这是每个个体都有的心灵史诗,但并非每个人都有能力成为唱出这个史诗的歌者。
人生并不存在一个客观的、自在的本原状态,包括童幼时代。人生的任何已过阶段都是在不断的重新定义、重构唤起、延伸性的价值化中存在的,并以这种状态“投入”到今天和明天,文学中的人生尤其如此。不被价值化的人生是无法被文学感知的。
从本体论的顺序上说,应该是:我这样在,所以我这样写;而从叙述学上说则是:我这样写,所以我这样在。是写的方式求证了在的方式,没有这个写的方式,在无从在,无从知,也因而无形无味、顺风飞扬,无从得见了。
因而方式即价值。
离开了这颗“水珠”的折射方式,它也就混同于一切平庸的水珠,而丧失了自己的秘密和价值。创造出自己独具的方式,呈现出这种有价值的方式,这也就是“写出来”所以必要的理由,或许是最重要的理由。至少对文学是如此。
是这种方式,让“水珠”成了珍珠。
贝本无意生珠,只因命运在它心灵上留下创痕,为了拯救自己,便须分泌疗补的汁液,这是心灵的精素。时间为这些精素赋予了荷露的形状,萃取其水晶的元质,于是,创痕成了生命意义的表征形式。
其实,“正午的秘密”都在“水珠”里。这“水珠”结晶于三秦黄土,滚落在蓟北古都。此时的“水珠”已是“沧海月明珠有泪”的有泪珍珠,珍珠有泪而似水珠。这泪“非关病酒,不是悲秋”。而且这时的珠泪已不流淌在脸上。
只要人类倾吐和沟通的愿望不灭,“北京的水珠”便不应蒸发得了然无痕,因为那是心灵的贝珠。
《正午的秘密》老愚著/中国工人出版社2003年4月第1版/1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