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报道详情

文学奖:文学期刊的强心针?

0

收藏
翻译 报道时间:2004/12/10 作者:谭海燕

□文学期刊社办大奖赛资金来源分两种:刊社自筹和企业赞助。没有刊社拒绝赞助。

□评选结果公正与否是公众瞩目的焦点。

□有的奖奖金高达101万,有的奖没有奖金,但奖金不决定奖赛的“大小”。

□国内文学期刊举办奖赛的模式仍然比较简单,经济收益也并不明显。

在如今低迷的文学界,最大的新闻莫过于各种大大小小文学奖赛的评比。而在花样繁多的文学奖赛中,由文学期刊主办的大小奖赛占相当一部分比例。

为何一向自诩清高的文学期刊,偏偏对奖项赛事乐此不疲甚至不避跟风之嫌?大奖赛能成为拯救文学期刊的强心针吗?

我们有必要先对国内部分重要的文学期刊奖赛做一归纳(见附表):

纵览以上奖赛,可以总结出几个特点:有企业赞助多于无企业赞助;专家评奖多于读者评奖;评选内容多为本刊作品(仅有中国作家设“友刊最佳作品奖”);有奖金多于无奖金,且多数奖金都在10万以上。

资金:刊社自筹VS企业赞助

办大奖赛需要大量资金。只有少数刊社是自筹,多数刊社选择与企业联姻。后者为刊社和企业带来双赢。

给作家发奖金要钱,请专家评比赛也要钱。钱从何而来?一是刊社自筹,二是企业赞助。

组织一次大奖赛,少说也要40万。单靠文学期刊社自身的财力,很难支持,诸多奖赛中,仅有“小说月报百花奖”和“当代文学拉力赛”是刊社自己掏腰包。而大多数文学期刊的大奖赛都与企业联起了姻。“人民文学奖”是文学期刊最有影响力的奖项,冠名“茅台杯”,被美誉为“国刊”与“国酒”的珠联璧合;“中国作家奖”冠名“大红鹰杯”;“大家文学奖”冠名“红河杯”;“新概念作文大赛”冠名“中华杯”,虽然没设奖金,却一直是由上海烟草公司提供比赛赞助。而据《美文》副主编穆涛介绍,“全球华人少年美文大赛”最开始奖金没敢想设那么高,后来在浙江通策集团的老总吕建明的赞助下,才把首届大赛的总奖金额度设到101万元。

对这种文学与企业的联姻,没有一家文学期刊社认为是对文学的折辱,哪怕是那些目前尚无企业赞助的刊社,也没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一致认为“是好事”,“应该多些企业来关注文学,支持文学”。我们当然不用迂腐地担心文学从此沾上了铜臭味,毕竟,在文学期刊处境艰难的今天,能获得外援是十分宝贵的。

企业的钱也不是白掏的。不难发现,这些赞助名单中,多数是国家不让做广告的烟草行业。烟草和文学牵了手,就可堂而皇之登上大雅之堂,随缪斯的翅膀进入广大公众的视野。据记者从《大家》副社长欧阳常贵处获悉,红河在赞助《大家》之前,不过是一家默默无名的烟厂,几年“红河杯”下来,已然跻身名牌了。投入与产出之间,企业是算得很清楚的。

然而,虽然所有的文学期刊都希望与企业亲密接触,企业却总是更青睐于其中名声更响者。只有少数大刊,才能拉来赞助。更多的期刊社只能徒叹奈何。《山花》于2000年举办过一次“山花奖”,之后失去了企业的赞助,没能延续下来。其主编李寂荡表示,如果能有企业继续赞助,这个奖也会重新办下去。

可以肯定,如果有更多文学期刊得到更多企业的赞助,一定会有更多的大奖赛产生。

评选:公正性VS暗箱操作

评选结果公正与否是人们对奖赛关注的焦点。一场失去了公正性的比赛不仅毫无意义,而且可能给主办刊社带来灾难性的影响。

有人担心,企业投了钱,会不会就理直气壮地干预评奖?而刊社会不会拿人手软,从而影响评选结果的公正性?

刊社当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在和企业谈合作时,都明确表示,只要企业掏钱,不要企业参与评奖。不过,是不是所有的企业都能遵守此君子协定,就不得而知了。而《当代》常务副主编常振家干脆表示,新设的“长篇小说奖”没有奖金,就不需要企业赞助,也就不会受制于企业。

其实,评选结果公正与否,总是所有奖赛被质疑的焦点,文学期刊的奖赛也不例外。除了赞助企业可能干预以外,人情压力也可能会影响评奖的公正性。小小的文学圈,转来转去都是熟脸,难免会产生各种人情关系。一位文学期刊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连国内最知名的某文学大奖也存在暗箱操作,更难保证其它了。《萌芽》总编赵长天则说,每次“新概念作文大赛”,都会有包括一些省市领导在内的很多人来给评委会打招呼,希望能让该省市的学生获得殊荣。

多数文学奖的评选方式是设专家评委会对候选作品进行投票,这也使得一些人产生专家的个人倾向可能影响评奖公正性的联想。不过文学作品本来就是见仁见智的事情,很难说得清有没有专家的个人倾向。《小说月报》的“百花奖”完全由读者投票产生,当然也就不需要什么专家评委了,倒是没有这个困扰。《当代》的“长篇小说奖”,据说要首创评委现场记名投票的形式,目的也是为了“公平、公正、公开”。

没有人比刊社自己更清楚公正性的份量。一场失去了公正性的比赛,不仅结果毫无意义,而且会给刊社带来灾难性的影响。如赵长天说:“出一点点差错,就全完了。”所以,我们宁可相信,不管以哪种方式举办奖赛或进行评奖,文学期刊社断不肯轻易砸自己的招牌。

奖金:101万VS零奖金

奖金之于作家的吸引力有多大?奖金之于奖赛的意义何在?

没有一家刊社负责人否认奖金的魅力,他们其中,许多本身就是著名作家,也获得过若干文学奖,如《中国作家》的常务副总编辑何建明就曾获得“鲁迅文学奖”等大小二十多个奖项。中国文人早已不视金钱如粪土,奖金意味着对作家的一种肯定。而且,这种肯定比过去一朵大红花一张大红奖状,当然要实际的多。不能说获奖者都是冲着奖金去的,但毕竟,作家也是人,也需要食人间烟火。也有少部分人不会太在乎奖金,比如初露头角的文坛新人,获奖意味着文坛对其的认同和接纳,巨大的荣誉感会让他们获得心理平衡。

文学奖从一开始没有奖金到有奖金,到奖金越来越高,目前已呈持续高涨之势。首届“全球华人少年美文大赛”,总奖金高达101万,头奖10万,以至网上还出现“一篇作文是否值10万”的大讨论。《美文》副主编穆涛介绍说,101万的总奖金是高了些,但是获奖的人多;而头奖10万元奖金,由于有三篇作品难分上下,最后评委一致决定,由这三位作者共享。

如此态势下,《小说月报》“百花奖”和《萌芽》的“新概念作文大赛”不能不算是成功的特例。前者自1984年始,难能可贵地坚持了20年,两年一届从未间断。就像电影的百花奖一样,《小说月报》“百花奖”完全由读者投票产生,一个重视读者重视市场的作家,就不可能不重视这样的奖。“新概念作文大赛”虽然没有奖金,但该大赛给获奖者带来的隐性收益早非多少奖金能比。它不仅是一家杂志的文学大赛,更是10多所著名大学的阅兵式。一旦获奖,原本寂寂无名的中学生,不仅立刻受到传媒和出版社的关注,还有可能敲开大学之门。韩寒、郭敬明就是“新概念作文大赛”产生出的两个新人。也正是有这样的明星光芒指引,无数的家长学生才趋之若鹜,最近一届的报名人数早已突破第一届4000人的十倍!到了现在,“发奖金反而已经不合适,也没必要了。”(《萌芽》总编辑赵长天语)

新近又传出消息,《当代》要从今年开始举办“长篇小说奖”,奖金为零。记者从《当代》常务副主编常振家处获悉,首届评奖已于12月9日正式展开,最终结果将由专家评委现场记名投票产生。常振家认为,高奖金未必与作品的高“含金量”相匹配。“零奖金”正是要为目前奖金的高涨之势叫停。

国外文学奖中,既有奖金高达百万美元的诺贝尔文学奖,也有奖金仅为区区60法郎的法国龚古尔文学奖。两个奖在国际的地位和声誉都很了不起。说到底,文学奖的大小并不取决于奖金多少,只取决于评出来的作品质量如何;奖金只能为奖赛锦上添花,不能“一白遮百丑”。

刊社收获:品牌效益VS经济收益

举办奖赛使刊社充实了稿源,提升了品质,扩大了品牌知名度,但经济收益并不明显。多数刊社正在赔本赚吆喝。

这些文学期刊举办的大奖赛使赞助企业收获广告效益,获奖者收获荣誉和奖金,媒体收获新闻素材,作为主办方的刊社,能收获些什么呢?

最大的收获是找到好的作家作品。寻找好作家好作品是多数文学期刊举办奖赛的初衷。由此追溯出另一个问题:文学期刊的好稿源渐次枯竭,好作品难求。《当代》常务副总编辑常振家说:“我们多的是可上可不上的文章,少的是让人耳目一新非上不可的优秀作品。”而《萌芽》总编辑赵长天更深有感触:当初杂志需要优秀作文,按照惯例到中学里请语文老师推荐,结果发现,语文老师推荐的好作文基本都不能用,因为它们都是“应试教育”下的“好”作文,缺少生气。有感于此,杂志社才联合了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复旦大学等十多所著名高校,于1998年发起区别于应试作文的“新概念作文大赛”。而几届大赛下来,那些获奖者总是会优先给《萌芽》供稿,《萌芽》积累起丰富的作者资源。其它刊社也有同感,举办奖赛不仅充实了期刊的稿源,也提高了期刊的品质。

扩大刊社的知名度也是刊社评奖设赛心照不宣的又一目的和收获。文坛的冷清和诸多文学期刊的无人问津,促使杂志社放下身段来吆喝。而评奖设赛,不仅会吸引文学圈里大小人物的注意,还会引来报纸、广播、电视等各家媒体的大肆报道(当然,吸引的文学大腕越多,媒体的报道就越热闹),无疑是一次免费广告。最明显的例子是,许多家长和学生都是先知其“新概念作文大赛”,后知其作为大赛主办方的《萌芽》杂志。而《美文》的首届“全球华人少年美文大赛”,更产生五篇作品入选中学语文课本,成为那届大赛最大的亮点。

虽然有显而易见的连动效应,比如丰富的稿源提高了期刊品质,吸引来更多读者,发行量得以增长,发行收入得以增加,但大多数刊社仍然不以经济收益为举办奖赛的着眼点。只有少数刊社将获奖作品结集出版,靠图书赢取一些微薄的利润——利润的大部分落入出版商的口袋。多数刊社还根本没有进行这样的尝试。和奖赛带来的品牌效益相比,刊社认为,即使赔钱赚吆喝也是值得的。

目前看来,文学奖赛尚未成为刊社的盈利点,仍然是文学期刊和文坛自娱自乐的PARTY.

运作模式:基金会模式能否借鉴?

基金会运作可以保证评奖的规范和持续性,然而,国内文学期刊社举办的奖赛尚无一例。

虽然文学期刊举办的奖赛已经不少,但普遍认为,运作模式并不成熟。

基金会是国外文学奖最常用的运作模式。它既可以保证评奖的公正公平,又可以保证活动的持续性。国内庄重文学奖是此模式,另外,记者获悉上海有一个由巴金老人发起的基金会,运作很规范,只是资金有限。国内文学期刊的评奖尚无一家是基金会运作,多数文学期刊仍然得小心维系和某一家企业的联姻。有《山花》的前车之鉴,要是哪天企业突然取消赞助,这奖还能不能办下去恐怕就是问题。

最近的媒体消息是两年前,文学期刊的旗帜——《收获》说要举办“收获文学奖”,并称将以基金会运作的模式打造成中国的诺贝尔奖,当时很让文坛兴奋了一阵,后来终于不了了之。

刊社观念意识的淡薄、重视程度不够,国家政策不配套(比如基金会应该免税)、不落实,企业着眼于短期利益不愿意掏钱,等等,总有原因让我们无奈止步,虽然我们明明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值得提倡和支持的好事情。

三个追问:

奖太多吗?会更多吗?能更好吗?

文学期刊的大奖赛已经泛滥了吗?会否有更多的奖赛出现?什么样的文学奖赛才有生命力?

文学期刊大奖赛已经泛滥了吗?

《当代》常务副总编常振家认为,当初推出“当代文学拉力赛”的时候,文学正低迷。文学比赛证明文学还活着,还有活动。虽然这样的比赛有批评有赞扬,但这样的文坛,才是有活力的文坛。文学奖赛之于文坛的意义正在于此。

《中国作家》常务副总编辑何建明认为,文学期刊举办的奖不宜太多,太多就滥,不能有钱就评。

《山花》副总编辑李寂荡以为,目前的文学奖确实比较多,但越多越好。因为文学本来就边缘化,备受冷落,多一些奖,可以多一些社会关注。但评奖也有两面性,评得不好,就会适得其反。

《小说月报》主编马津海认为这些奖多数都局限于奖作家,尤其是自己刊物的作家,而忽视了对文学期刊的另两大重要人群——读者和编辑的关注(《小说月报》“百花奖”是国内目前惟一设有“编辑奖”和“读者奖”的文学奖),广泛性不够。虽然对于作家有吸引力,但读者不一定买账。而片面强调奖金,也会有炒作嫌疑。

《萌芽》总编辑赵长天说,多些评奖是好事,但刊社自身需要突破。比如《萌芽》的“新概念作文大赛”,最重要的是要防止模式化,读者很会模仿,每次评委都力求发现跟以前题材和写法不一样的新作品。当然,这很难。

《美文》副主编穆涛认为,办杂志各家有各家的办法,评奖只是办法之一。像《收获》杂志,不评奖也办得好。

会否有更多的文学期刊奖赛出现?

多数文学期刊社的负责人认为答案是肯定的,但这些奖不太容易翻出新花样。文学期刊讲定位,文学奖也要讲定位。目前的文学期刊设的奖,针对中短篇小说的多,长篇小说的少;针对小说的多,诗歌的少;针对成名作家的多,新人的少。如果找不准自己的定位,出现再多的奖也只能是昙花一现。

什么样的文学奖赛才有生命力?

奖多了也会形成竞争。在都保证公正性的前提下,只有权威大奖才能真正引人注目。而权威性来源于期刊自身的品牌形象和影响力。比如除了《萌芽》,其他刊物也有办作文大赛,但成功的不多,因为“新概念作文大赛”已经在市场上占得先机。

\Images\2004\SB041210B601.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