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死的金刚心——雪域玄奘琼波浪觉证悟之路》雪漠著/中央编译出版社2012年4月版/58.00元

信仰不是外在于信仰者的目的，不是手段，信仰本身就是目的。

○陈彦瑾（书评人）

作为“灵魂三部曲”的收官之作，长篇小说《无死的金刚心》让我再次看到了雪漠创作中超越地域、民族和国家的努力，以及对于灵魂和信仰这一文学永恒主题顽强而独到的思考和体验。

和前两部小说《西夏咒》、《西夏的苍狼》不同的是，这部小说以质朴的语言和大梦境的心灵寓言形式，演绎了一个发生于灵魂内部的对信仰的求索故事。这一点，总让我想到约翰·班扬的《天路历程》和歌德的《浮士德》。在我看来，小说的主人公与其说是求索者琼波浪觉，毋宁说是奶格玛——信仰本身。这是一个寻觅信仰的故事，是一部信仰的寓言，或者说，是信仰的本体论，信仰的诗学。而在今天这个信仰普遍缺失的时代，雪漠以小说形式完成的这部“信仰的诗学”，无疑有着时代亟需的思想价值、精神价值和文学价值，值得研究和探讨。

小说开篇将琼波浪觉放在了命运选择的关头。即将登上法主之位的他，因为本波的传承问题，对本波信仰生了疑心。这种疑，使得生命的激情像泄洪一般远去，让他跌入一种闷闷不乐、厌倦甚至焦虑的状态中，连讲经说法都成了一种空洞的敷衍。对于信仰者来说，“疑”是最致命的戕害。主人公的这场信仰危机，既说明了信仰之于生命的重要；更警醒信仰者：对信仰的坚信不疑恐怕比生命本身还重要。

琼波浪觉面临着信仰的选择——选择他活着的理由，选择生命意义的来源。而什么样的选择，决定了什么样的道路、什么样的活法，决定了一个人最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选择是信仰生活的起点。琼波浪觉的选择是舍弃本波，去寻找梦中女子奶格玛。

信仰的选择决定了生命的道路和生命的归宿，从琼波浪觉决定寻觅的那一刻起，他今后的道路和最终的成就，就都跟奶格玛密不可分了。但奶格玛究竟是谁？或者说，作为信仰，奶格玛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是小说开篇隐藏的大问题，是主人公跨越千山万水的寻觅要回答的问题。整部小说要回答的，也是这个问题。所以说，奶格玛才是小说真正的主人公。

琼波浪觉的寻觅之路具有强烈的寓言和象征意味。表面看是主人公寻觅路上遭遇的形形色色，但所有的遭遇和历练，其实都是发生在他灵魂内部的事，是主人公在信仰生活中的灵魂搏斗。从琼波浪觉选择信仰那一刻起，负面力量也几乎是同一时刻启动。琼波浪需要在司卡史德觉的指引下，远离概念、远离分别、远离名相，这是一个艰苦的过程。

小说快结束的时候，琼波浪觉终于见到了奶格玛——信仰的本体，也即真理。奶格玛对他说：从你念第一句“奶格玛千诺”起，我就跟你在一起，但是你业障深重，你看不见我。尽管如此，从你产生了寻觅之心的那一刻起，你就跟我相遇了。你经历的人和事，都是我的化现。因为，奶格玛是一种境界，她既是目的地，更是那寻觅本身。

从一个人从选择信仰的那一刻起，信仰就已经进入他的生命了。或者说，信仰起于选择，选择就是向往，就是“信”。信仰起于并存在于向往和“信”，与向往和“信”如影随形。所以，信仰不是外在于信仰者的目的，不是手段，信仰本身就是目的。对于信仰者来说，信仰是信仰者的呼吸，与生命如影随形，是信仰者生命诗意、激情和意义本身，也就是说，信仰也是信仰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