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伟这本书,俨然好学问
摘要:
《人间宋词》李亚伟著/时代文艺出版社2018年6月版/49.90元
■张广天(作家、戏剧家)
如何从《人间宋词》里找回缺失的生活意趣?诗人李亚伟以犀利绝妙的评鉴,幽默解读辉煌灿烂的宋词。
亚伟著一本书,叫作《人间宋词》。宋词也是我喜欢的。我觉着诗经、楚辞、汉赋、唐诗都被说得太多了,即被崇敬得太高耸了,往往看不见原貌了。如今,倒是听听有人讲宋词,可以看见文学的真相。
宋词怎样,我就不说了。我说说讲宋词的这个人。
亚伟自闯入诗坛以来,一直被误读为“莽汉”,或者被只读为“莽汉”。他讲宋词历来被作为“艳科”而忽视,但自苏轼、欧阳修、柳永以来,有新的抱负,欲将不可入词者入词,终于在那个时代,解决了文与语的平衡融洽,将鸿鹄志与人间情调和。所以,我以为,他将豪放派看得最透彻:豪放不是乱来,不是无羁绊,而是审美的自由、才情的纵横。人的文心要多么丰沛才可以驰骋于文的法度中而不被拘禁呢?
宋词的尝试,解决了这个问题,或者亚伟借着这个理解与契合,也解决了当代汉诗的这个难题。
如果把超乎功名的才情看作莽汉的胡乱,就好比把借酒释性的酒狂看作无酒量的醉徒。功名不是靠道德和克制超越的,功名是靠比博取功名更大的本事超越的。
汉唐征伐平天下的英雄血脉,在宋词里,或者更确实地说,在亚伟那里,是成就在审美的国度里。我喜欢他说,大宋再大,也是宋词的一部分。是的,有一种英雄是打打杀杀的,而更有一种英雄,是令打打杀杀的人仰慕的。
亚伟这本书,俨然好学问。好学问有三个要素,不妄言史,不轻言论,不卖弄才华。我看他的书里都有了。
所撷史料,绝非道听途说,凿凿确据;所出论点,前无古人,上述诗词英雄观先不提,又说到那个被说滥的“婉约”派,也颇有新意,所谓“闲愁”,说宋人似乎什么都摆得平,唯这二字无奈,这话实际点透了痛苦与烦恼的存在主义死穴,即痛苦这样的问题宋人也摆得平,却摆不平烦恼,甚至还是闲着的烦恼,难道这不是人生最为荒芜的繁荣困境么?
书中所选词章,既非口头禅式的人云亦云的烂篇,也非僻诡萧瑟故作姿态的冷门货,而是摆在那里显而易见又视而不见的词骨类压阵之作。美妙的是,他信手拈来,拨鳞翻羽,竟神光乍现,晃得那在置业营生的路上奔命的红男绿女不得不回首一瞥。亚伟将几句旧词译出神韵,不是新韵。我喜欢读,偏是他不刻意,没有那种急吼吼标新立异的慌张相——一个你们呼之为莽汉的人,执卷释然,在大学课堂上,为新生代讲一点往事,如数家珍,一个老实质朴的兄长。还有什么好过质朴呢?因为质朴的对立面就是平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