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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被时光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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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报道时间:2019/4/19 作者:李师东

关键词 梁晓声 人世间 编辑手记

■李师东

最初接触到《人世间》这部书稿,是2015年11月20日。那是一个很阳光的上午。

梁老师说,他的新长篇,要写100来万字,第一部已经写完,第二部也快写到一半。他兴致勃勃地讲起这部长篇小说里的故事:在A城的贫民区里,有一个叫周秉昆的小伙子,还有他的哥哥周秉义、姐姐周蓉……我们早就知道梁老师在写长篇,也一直期待着一个时机。梁老师说,其他出版社盯得很紧。这部书,我决定还是交给你们、交给中青社。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很愉快。我知道,早在1982年,梁老师就和我们有了渊源。那个时候,中国青年出版社刚创办《青年文学》杂志,编辑周晓红读到他的一部短篇小说,非常兴奋,转念想了想,由衷地对晓声说:你对那块土地这么深情,发在那里的文学刊物上,会更有意义。这就是发表在《北方文学》上的、给梁晓声带来广泛声誉的成名作《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梁晓声是我的学长,我们同校同系。两人聊天的时候,我叫他大师兄,有旁人在场,叫他梁老师。那一天的阳光一定十分灿烂。我和同事捧回长篇小说第一部手稿,当时我想的只有这么一句话:不失信任,不负托付。梁晓声酝酿、构思《人世间》,是在2010年。那一年,他刚过60岁。他要写一部有年代感的作品,写这几十年中国老百姓的生活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中国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他要把这些告诉今天的读者。梁晓声回到了自己生活的原点。他从小生活在城市平民区,他打算从自己熟悉的生活写起,然后发散到社会的其他层面,写不同社会阶层的生存状况,写几十年中国的百姓生活和时代发展,写个人命运与时代变迁的交集,写一部50年中国百姓生活史。他思考着。这一思考就是3年。直到2013年初,他才开始动笔。拿回来小说的第一部,我们和梁老师开始了密切的互动。《人世间》从上个世纪70年代初写起,自然要涉及到从那个时代起始的许多社会生活细节。“三八红旗手”的说法是哪年有的,1970年代还有没有,我们要查资料。《悲惨世界》在“文革”前出过几卷,我们要去核实。更有人和世事的分寸拿捏和尺度把握。我们对发现的疑问能解决的尽量解决,不好解决的专门做有笔记。梁老师的写作与我们的审稿有条不紊,持续推进。这是一次深度的而又特别高效的合作,更是一段难忘的经历。这其中有我们作为编者的理解和要求,更有作者的宽容和大气。眼看《人世间》的初稿就要完成,图书出版合同也该签署了。2017年6月5日,我们来到梁老师家中。梁老师说:你说要签上10年,10年里1万册总该能卖得掉吧!我说:那我们写不写起印数?梁老师说:现在做出版不容易,只要你们把书做好、做到位。我不敢相信,我很清楚,现如今,一位知名作家对自己的新作提出5万册8万册的起印数,早已不算稀奇。而梁老师对自己写了整整5年的长篇小说,居然不提起印数上的任何要求,在我看来,如果不是绝无仅有,也一定是闻所未闻。我毕竟在这个行业里待了很久。梁老师对他的写作充满信心,同样他对中青社也充满信任。新上任的中青总社社长皮钧得知后,很感慨地说:“梁老师这么信任我们,我们更要对得起这信任!”完成初稿后,梁老师用了将近1年的时间进行修订。2017年9月4日,书稿全部完成。但一件挠头的事还没有着落,这便是书名。

2017年10月24日,我们再次来到梁老师家。一同前往的还有书籍设计师傅晓笛。本是来谈书籍设计的,梁老师先掏出了一张纸,纸上有一段话,是给长篇小说写的“题记”。我认真看了,觉得不妥。我说,你的长篇写了这么多的内容,一句话、两句话概括,反而会限制读者的阅读。他说那好吧,顺手就把那张纸撕掉了。几年里,我们和梁老师之间就是这样直来直去:我有问题,他来解析;他有困惑,我来释疑。但是,这段100多字的“题记”里,有三个字往我心里扎了一下。我脱口而出:人世间!梁老师一愣,说:高尔基有《在人间》。我说:高尔基《在人间》如何?“人世间”是中国百姓用语。多贴切呀,“人世间”把世上的一切都给罩住了,我们这部书里装的正是人间世事。梁老师心理上好像没有准备。最初给长篇暂定的名字是“共乐区的儿女们”,他并不满意。我们磨合了几回,也没想出更好的书名。这是一个结。我们用这个暂定名,申报中国作协重点选题扶持项目,补报“十三五”国家重点出版物规划项目,申请国家出版基金资助项目,一一顺利通过。这都是对梁晓声和中青社的信任。但反过来加重了我们起好书名的压力。“人世间”概括性强,一看就知道内容。我继续坚持。梁老师总是为他人着想,满怀同情地说:那好吧。

《人世间》,从此成了书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