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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年的N条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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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报道时间:2001/12/27 作者:文京
雪,如期而至,出乎意料地大。风雪弥漫中的北京环线上,大塞车。

一跌进12月,年关的喜庆气氛就星星点点地溢了出来,酒店和商店早早地装置出圣诞的场景,让人疑为置身域外。不过,北京早已是国际的都市,全球化的波光云影早就有所显现,WTO后,更是顿觉世界就在家门口,就在眼前。

又是一年,收拾一下一年来的书们,回溯整理一下一年来曾经长长短短的心情,思路仿佛无数条记忆的尾巴,剪不断,理还乱……

小说正在好看

《收获》在文学期刊中一直是猎猎飞动的旗,它总在发表着老中青作家最佳状态的作品。从经典和先锋两个角度来看,《收获》都是顶尖级的。今年,《收获》与云南人民出版社联袂推出“金收获丛书”,目前已推出6种,包括池莉的《怀念声名狼籍的日子》、张欣的《浮华背后》、洪峰的《生死约会》、皮皮的《所谓先生》、红柯的《西去的骑手》、贺奕的《身体上的国境线》。红柯的小说写的是西北故事,主人公河州少年马仲英聚众起义时仅有17岁,人称“尕司令”。他的队伍屡经磨难,先是与吉鸿昌血战,马仲英失败后又远征新疆,又与盛世才的部队、苏联红军等作战,至为悲壮惨烈。红柯写出了那种黄钟大吕、金戈铁马之感,回肠荡气。贺奕的小说则是着眼于当代,写一位教外国人学汉语的青年教师与意大利姑娘依莎贝塔以及其它女学生之间的性情故事。其间的文化冲突,两性龃龉,灵与肉的相谐相悖等命题都有细腻的刻划和描述。贺奕出手不凡。

刘震云的小说有两套笔墨。一套是“新写实主义”的,写现实中实有之人之事,是物质的实在的,如《单位》、《官场》、《一地鸡毛》、《温故1942》等;另一套则是“新象征主义”(笔者命名),无古无今,时空虚拟,顺着想像的主观逻辑,如《故乡相处流传》、《故乡天下黄花》等。两套笔墨都很冷,但都很荒诞。这本新近出版的《一腔废话》(中国工人出版社)则属于后者,它彻底地放弃了讲实在故事的写法,而是继续走向寓言般的精神境地,在一个白天也在装睡的五十街西里,修鞋的、卖肉的、知本家、哭长城的、卖白菜的等等,中有一座水晶金字塔,改变前和改变后,人们都在走向傻或疯的地步。刘震云完全冲决了现实存在的羁绊,进入自我主观为王的超验联想空间,唯一不变的是他骨子里的批判精神和把无序无价值撕破给人看的反讽立场。

虹影小说技术越来越成熟,“好故事,说得妙”,是她以为的好小说的规则,同时,她的小说逐渐开始走出自我,特立独行。她的《K》(花山文艺出版社)写20世纪30年代英国青年诗人朱利安与中国女作家K之间的恋情,其间写了朱莉安的布鲁姆斯勃里自由知识分子的背景,写了朱利安母亲——画家范奈莎的独特母子感情,当然,更用浓墨重彩写了他与K之间的疯狂而又细腻的性,也写了向死而生的朱利安寻找革命并死得其所的过程。其中朱利安与K的姿意偷欢,K的复杂和神秘,都会使中外的读者为之一振,仿佛被刺痛了一样。整个小说有一种奇异的光芒,照着生活在东方和西方的人们。也好像有着一条隐约的身体上的国境线。虹影的《K》发表后,颇为令人瞩目,并涉及讼案,但这已是小说以外的事情。小说本身,有着切肤的痛感和抵死的礼赞,对K,对一种意欲自由自在的精神。

痞子蔡也没闲着,这一年中他又出了两本,近期的这本《寄生》(中国戏剧出版社)据称是复合式的时空倒序的双结构云云,这我倒没看出好来了,还觉着挺乱的。倒是语言还是“蔡氏”风格。可以玩味,有小技巧,有浅尝辄止的智慧,能让人读下去。不过其中主人公的许多行为和选择,缺乏合理性,让人觉得他编故事的水平太差了。另外,痞子蔡所有的小说都很“干净”,男女生顶多仅限于拥抱,还前戏太多,让人看的时候着急,在现代社会,却如同梁祝般的君子淑女,不太真实,“水至清则无鱼”。

另一本小说是法国吕克·兰的《一千六百张肚皮》(百花文艺出版社)。故事发生在英国的曼彻斯特,主人公是一个监狱的厨师长。监狱中被关押着的1600名犯人,都在他的作弄下肠胃被折磨,他被称为“黑心厨子”,他除了是个对权力膜拜的人,还是一个对美色有强烈愿望的人。他行为乖戾,性格古怪,既理智又疯狂。小说尽显了这种病态人格的荒谬人生。读这部小说可以大快朵颐,但要留神笑破肚皮。

去看去听去感受

上帝给了人类一双眼睛和一对耳朵,而其它器官却常常是单数的,这其中,也许大有深意,起码他老人家肯定觉得仅有一个是不够用的。

极视听之娱。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人们在漫漫的历史中,就将耳目的欲望变成了艺术的创造,于是便有视觉、听觉和视听兼备的艺术。

绘画是用来看的。止庵的《不守法的使者·现代绘画印象》(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图选得好,点评文章也很有个人色彩,属于个性话语。他将现代绘画艺术用四个主题来划分,即女人、大自然、梦和时代,他从马奈到巴尔蒂斯到弗洛伊德,为那些杰出的代表画家及其作品做文化和艺术的导游,并将读者带到那些特定的背景前,立体地写出他所感受到的画家的灵魂深处。譬如他写席勒笔下的女性:她们往往有一种很硬的、具有挑战性的美,美得像是一件凶器似的;我们很少见到这么本能外露,个性嚣张,直到要把自己和社会一起毁灭的女人。继而他更认为席勒的画看起来有点“脏”。再譬如他评莫迪里阿尼:在我看来,颓废即唯美,唯美即颓废。……换句话说,颓废都是纯粹的,极致的。大概莫迪里阿尼和他那些恍惚的女人可以称得上是颓废的了。

好的点评如同点穴,能让人麻一下。

书法也是用来看的。孙晓云所著的《书法有法》(华艺出版社)是阿城主编的“零丛书”的首推之作。阿城认为“本书的内容,在我见到过的关于中国书法的讨论中,是最有益的”。虽然我们怀疑阿城先生对书法的判断力,尽管他是一个博学杂识的通才大家,因此仍然不能完全信任他;但是读完此书后,即觉得孙晓云写得很实在,不故弄玄虚、云山雾罩,阿城有眼力。孙晓云是一位颇为内秀的知识女性和书家,他的字却又秀外慧中,屡获大奖殊荣,由是可知,她不会隔靴搔痒。这本书从许多操作层面写书法的故事,体现了女性的实在和不以大言欺人的天性,比许多书法界中人的书更有贴切的“干货”。

摄影同样是视觉艺术。海男是作家,并非摄影家,但她的这本《边疆灵魂书》(学林出版社)成为“新视觉书坊”中的一种,书中有她拍摄的许多照片,虽然不十分专业,却真实地再现了生活的原貌。她置身于西南边疆的永肚县,在山寨墟镇之间游走,去体会那些生灵的现时生存状态。海男说:“如果在这个世界上让我有一次机会选择出生地和居住之地的话,我仍然希望我一出生就被云南边疆的一块绿色襁褓包裹住,我仍然希望我在云南边疆的连绵的山脉连接之处迷失我的青春。”所以她对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们是用爱来描述和摄取的,甚至听起来话说得都有些矫情。她在刻意探寻那些民族的灵魂,并试图用图来传递它。

和海男一样,陈川也是云南的青年作家,也同样爱着云南边陲——他们的母语世界。陈川所著《最后的乡村牧歌》和《敲开城的门》和海男的《乡村传》(昆仑出版社)都用散文和图画结合的方式描述了田园的时代,叩击着城市的心扉。

电影和电视自然是视听觉艺术。

《百年电影经典》(尹鸿何建平主编东方出版社)从1895年的《水浇园丁》开始选择,到2000年的《花样年华》,整个罗列遴选了20世纪优秀影片,梳理挺细,好影片多有体现。但年度作品选择上,一脚天上,一脚地下,尺度不太统一。但也有些推荐的道理。

日剧是全球电视剧史的奇妙现象和景观,自上个80年代末到如今,也就10年的时间,日剧却风起云涌,遍地开花。它像多部造星的机器一样,吸引着人们的眼球,并发射了一茬又一茬的男星和女星,人们从喜欢那些演员进而进入剧情,又因为剧情移爱于明星,木村拓哉、铃木保奈美等巨星得以走红。同时,日剧创造了一种商业化操作的成功模式,从人的欲望满足的角度真正获得了观众。《日剧黄金10年》(中央编译出版社)可以让日剧迷和“哈日”一族一饱眼福了。

人是对话的动物

文怀沙先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刘海粟说他:“我的老朋友文怀沙哟!你自由自在——你是‘天风’;你胸怀宽广,起伏不已——你是‘海涛’。你的抑扬顿挫的‘吟咏’缭绕世间,我称之为‘曲来终’……”。诗人韩笑赞他:“他长须潇洒/神气胜菩萨……/他嬉笑怒骂/天真像娃娃……”。胡耀邦生前曾向他请教古诗,也写诗给他:“骚作开新面,久仰先生名。去岁馈珠玉,始悟神交深。……”。文怀沙曾与好友拟联:“亦狂亦侠亦温文,不履不衫不头巾”。这恰好符合他的做人法则,非阡非陌,虽然一生坎坷,但又一生潇洒倜傥。他有学问,却无酸腐气;他好交游,却无江湖气;他真性情,又有着天生的“骚韵”;他美髯飘飘,述而不作,有超凡脱俗的气质。《文怀沙序跋集》(中国文联出版社)集纳他的性灵文字,其中虽然有急就之作,但文老的出尘超拔的气息充盈字间。

《萨德大传》([法]莫里斯·勒韦尔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的法文版是法国《读书》杂志年度最佳作品。萨德的名字在西方已成为“虐恋”的同义词,他是集魔鬼与精灵、天才与罪人于一身的人,他的复杂的人生经历让许多人有着盎然的兴趣,更有人认为他是自由而率真,他无情地破坏了当时社会对性爱的虚伪和矫饰。学者李银河在为该书所作的序中引用福柯的话:“在萨德那里,性是没有任何规范,或者是源于其自身本质的内在规则的;但是它是服从于无限权力法则的,这一法则除了它自身之外不承认任何其他法则。”他的叛逆和破坏性是对普遍人性的摧毁。但仍要指出的是,该书有些地方还是过于琐屑和不系统,勾勒不出萨德更真切的轮廓,也许这也恰是具有史实性的一面。

有人说21世纪是一个对话的时代,实际上人作为社会性动物,沟通和协作是其本质力量之一。

李泽厚新近出版他的对话录《浮生论学》(华夏出版社),回溯了他几十年治学的心路历程,多有睿见哲语,也体现了这位建设性学者和思想者的世俗生活的一些重要侧面。

《与诺贝尔大师面对面》(文化艺术出版社)则是《北京青年报》社与《发现·图形科普》杂志社联合策划的“诺贝尔百年《北京青年报》记者全球行”的采访记录。书中绝大部分是对诺贝尔物理学、化学、生理及医学奖获得者的采访,只有一篇是对纪念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蒙代尔的采访。这是中国媒体切入国际性报道的成功之作,书中描述了诸多科学家的风采,虽然对科学本身的把握深浅不同,但毕竟建造了一座通往科学顶尖人物心灵的沟通桥梁。

苗野的《为名人卸妆》(东方出版社)也是对话访谈之作,几年来她陆续采访了张艺谋、姜文、刘晓庆、王朔、崔键、孟京辉、梁朝伟等各界名人,她的提问常常很犀利,很尖锐,甚至有些挑衅,有时弄得那些“大腕”措手不及,但往往能逼出好话,激出他们更优异更执拗的状态。也让许多人由此看见冰山下面的一块和他们背后的不常见人的一面。这本书是为名人卸妆,而不是“帮名人装卸”。

《对话》是CCTV近年来一档非常叫好又叫座的栏目,它通过名人效应、现场感、参与性和独特角度吸引了许多观众,大有盖过《实话实说》之势。它的话题更前沿,更高端,更具有经济色彩,例如这档栏目曾邀请柳传志、吴敬琏、段永基、魏家福、王石、潘石屹来做客;也曾邀请著名的跨国公司如维亚康姆、惠普、爱立信、诺基亚、摩托罗拉等的老总到演播室。《对话》是中国式的“脱口秀”,遮遮掩掩但力求传递更真实的声音。《对话》一书(中国青年出版社)是这个栏目的精彩回顾。

公元前328年,亚里士多德说:“人在本质上是社会性动物;那些生来就缺乏社会的个体,要么是低级动物,要么就是超人。社会实际上是先于个体而存在的。不能在社会中生活的个体,或者因为自我满足而无需参与社会生活的个体,不是野兽就是上帝。”马克思认为:在其现实意义上,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社会性动物》([美]埃利奥特·阿伦森著新华出版社)是一本社会心理学的书,它虽然是很私人化的作品,但具有对人类社会行为的共性的深刻认识。这本书虽然初版至今已30余年了,仍然是有穿越时空的理性之美和思维之美,而且字里行间还透着朴素和学术著作难得的幽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