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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学家的剑胆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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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报道时间:2001/12/20 作者:党国英
我喜欢王教授的叙事风格,那种质朴,那种直抒胸臆的锐气;一任天真,一任风流,独有燕赵壮士的剑侠之气,兼具江南才子的儒雅之风。

我平时爱读那种自然流淌着智慧的随笔文章,则柯教授擅写的正是这种随笔。手头有他两本随笔集子,分别是《排队的文明》和《自由的烦恼》。短篇不失隽永,长篇珠玑可拾。

我说过,学术界有一种人属于“匠人之类,王先生的书个中三昧,他们是领受不了的。另一种人会思考,总在审视着这个世界,这种人一般不会去书市搜罗随笔来读,碰上好的,也便爱不释手;读到知会之处,点头以示嘉许而已;再到智慧光芒逼人之处,无非掩卷沉吟一番罢了。一旦发现作者在某个话题上有些思想短路,心中不禁一喜:你老兄也有打盹的时候!王则柯先生的随笔集该遇到后一种读者。可这种读者并不多,好在是这个世界有不少凑热闹的买书人,不然王先生的书要卖不动了。

此前就揣度王则柯先生或者年轻,或者年长但童心未泯。他的文字得罪人,确切地说是得罪俗人,当然更会得罪那些内心里比较龌龊的人。按我的经验,王先生这种人除非有类似爱因斯坦那种人的本领,否则会感到生活的不方便。像樊纲这个人很有绅士风度,一般不去碰别人的疮疤,也已经不很方便。王先生好象是看不惯就要说的,有时按他自己说也很冒失,难免有人会要他不舒服,我猜。我们学术界的文明程度让人不敢恭维,几乎一切崇尚科学思维、但却不很世故的学者,总少不了烦恼。但愿他有一个菩萨般的心态,对这种不方便能等闲视之。记得他批评那本叫做信息经济学的东西,很在理,下笔也不客气。当时想如果王则柯这样的学者多一些,经济学界一定会干净整齐一些。

两本书里,真正的烦恼各有一个,都与人类的文明有关系。它们恰恰是我常常萦绕与怀的两个问题。

《自由的烦恼》这一集,证明王则柯是一位称职的经济学教授。这个集子主要是王先生议论经济现象和经济理论的随笔,他的微观经济学的功底足以使他的议论中规中矩,而他的睿智和文字修养又让他的文章活泼生动,颇具可读性。他说,“理论的境界讲究简明,讲究线索清晰,是否抓住了关键,讲究是否可以观察,是否可以操作。这样一个认识几乎是学不来的,要靠悟性。但悟出这个认识的学者有几个?我完全赞成王先生本着这样一种科学解释思想对劳动价值论所做的批评。劳动价值论里的逻辑缺陷再明显不过了,但由于我们所知道的原因,也由于叔本华批评黑格尔信徒时所揭露的那种愚昧,这个理论竟然至今“生命之树常青!但是,我以为王先生没有让对手彻底服气(也许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对手大抵没有学会用科学语言讨论问题),这在他是有责任的。劳动价值论的错误并不在于它“是一种抽象的概念,既难以观察,更不可操作。社会福利理论能在什么程度上被观察操作?实际上,劳动价值论的错误在于古典经济学家在“抽象时,抽错了层次。所谓伦理或文明的诉求,迷住了学者的眼睛,在三种要素全部对“价值做贡献的时候,选择了离“伦理最近的一个因素,而“供求这个东西则如烫手的山芋,不知道该供奉到何处。马克思在古典理论的基础上再走远一步,干脆用价值判断来切割科学的逻辑,最后还是一塌糊涂。关于这个问题,经济学家和经济系的学生大多不会花时间做研究了,他们太忙。如果有“课题费资助研究,也不会出现对得起“课题费的研究结论来。老调要唱下去。

两本书里,我更喜欢他的《排队的文明》。这个集子里的文章,反映了王先生按捺不住的一种科学探索冲动。他的冲动遇到了麻烦。本质是“经济学的边界问题。按说王则柯有一把“奥卡姆剃刀在手,本不应该惧怕哲学,但他却在这一方面反复表示谦虚,对误闯别人的领地表示歉意。其实,经济学大家交手,最后的层次就是哲学,想躲也躲不开。和经济学的门外汉对话,也会遇到哲学,只是与他们无法交手。我把哲学看成是科学问题的“储备库,里边的产品一旦成熟,就出库,剩下的总是暂时无法证明的东西。但凡有基本科学素养的人,到那里闹一闹,不会比别人差到那里去。也许王教授在大好年华里念哲学时,尽念“辩证法的三大规律之类,及至开放时代到来,经济学又成了显学,来不及念其他哲学,便心里发虚。发虚就出问题,比如他对汪丁丁的评价,对秦晖的议论,似乎有不当之处。我以为汪君的文章不是要讨论问题,看架势也不是要传播知识,不知何所为。读他的书,不需要勇气,而是需要时间这种奢侈品。至于秦晖,王则柯先生还是理解不够。按秦晖的意思,你这个转轨连效率也得不到,更谈不上公平,遑论何者优先?

我喜欢王教授的叙事风格,那种质朴,那种直抒胸臆的锐气;一任天真,一任风流,独有燕赵壮士的剑侠之气。兼具江南才子的儒雅之风。

《排队的文明》、《自由的烦恼》/王则柯著/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年第1版/30.00元(2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