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传志：“所有的位置如果让我挑的话，我就挑董事长。”

1998年，联想第一百万台电脑下线，这家中国最大的民营IT企业PC销量从此稳居国内市场首位。杨元庆时任联想PC事业部总经理。2001年4月20日，联想总裁柳传志将创业的大旗交给杨元庆，大声地说：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主持人：到我们对话做嘉宾的国内外非常著名的企业家，我们都问过他们一个问题：在国内企业家当中，你最想和谁对话，结果他们很多人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就是想和柳传志对话。如果让您选择的话，您的第一选择会是谁呢？

柳传志：GE（美国通用电气公司）的韦尔奇。他确实有很多做法，做的都是我想做而琢磨不太透的事情，做得非常成功。像韦尔奇的企业组织架构的实施方式，也是我觉得很有新意的。所以像这些问题，都想跟他当面讨教。我到他们那儿去住了半个月，但是没有和韦尔奇本人谈，没有机会，他当时不在美国。所以我觉得这是个遗憾，我特别想跟他谈，以前还跟比尔·盖茨，跟安迪·格鲁夫谈过，都很有收益，他们都是战略家，我觉得战略设计特别奇妙。

主持人：你讲到韦尔奇、格鲁夫这些人的时候，都是神采奕奕特别有劲。

柳传志：对！我觉得当他们做这些方面事情的时候，听到他们讲或者看到有关的书籍以后，心里头会有种非常激动的感觉。

主持人：您看过他们写的书吗？

柳传志：韦尔奇的《通用之路》，还有比尔·盖茨的《未来之路》，还有《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这些书我都比较认真地看了。

主持人：提到偏执狂才能生存的问题，您觉得您是偏执狂吗？

柳传志：应该说是，在这个领域里面拼命地追求，拼命地要去发展，吃着碗里的饭，想着锅里的饭，再去想地里的粮食，这已经是一种偏执狂的做法了。

主持人：在国内有没有您比较欣赏的企业家？

柳传志：当然有。海尔的张瑞敏，他讲的几件事情，跟我们的经营理念都很相同，比如他讲东方亮了再亮西方，这话我非常同意，就是说开展多元化经济的时候，绝不能说我做这个没把握。所以同时再开另一个，一定要把某件事情吃透再开始。另外他在企业创业的时候，我相信一定是很艰苦的，他有一个说法，说他开始定制度，有一条是不许在车间内大小便，你想这个企业都到了在车间内大小便的地步，这还是一个什么企业，他就能在那种情况下，把那样的企业改造过来。

主持人：许多媒体提到您的员工的时候，都是用斯巴达克方阵来指代的。

柳传志：我主要是佩服他退的时候阵脚不乱，进攻的时候一步步非常坚实，说打在哪儿就打在哪儿，更重要的是一退下来的时候，不是哗啦一下就退下来了。像这次转型实际上也是阵地转移。这种情况下不乱阵脚，我觉得这个就是我们斯巴达克方阵的一个重要意义。

主持人：我对联想的斯巴达克方阵这种严明的纪律还是有所耳闻的，听说您那儿迟到了要罚站？你罚站过吗？

柳传志：我也被罚过，我被罚过三次。其实我们是规定，如果迟到不请假就一定要罚站，但是这三次，都是我在无法请假的情况下，比如有一次被关在电梯里边等等。罚站的时候是挺严肃，也是挺尴尬的一件事情。第一次罚站的这个人，是我的一个老领导，是原来计算所科技处的一个老处长，他撞到枪口上了，所以罚他站的时候，他站了一身汗，我在这儿坐着一身汗。后来我跟他说，我说老吴今天晚上我到你们家去，给你站一分钟，但你非得在这儿站一分钟不可。当时真的是很尴尬，但是也就这么硬做下来了。

主持人：公司里面一共有多少员工被罚站过？

柳传志：不计其数。

主持人：那还能说明这个制度有效吗？

柳传志：当然有效了，非常有效。在香港开会，连香港的资本家一起罚。香港的总经理开会迟到，他说是由于他的秘书没通知，立时把他的秘书找来当面说清，果然是秘书没通知，秘书替他站一分钟。有一个经理叫吴黎，是香港人，是个钻石王老五，一直没结婚，潇洒得不行，但是有一次人家发现他突然间像踩到电门上似的蹦起来蹬蹬往楼下跑，为什么呢？忘了开会的时间到了。

主持人：比方说我是你公司新到的员工，今天兴冲冲的第一天来上班，兴高采烈的，结果由于堵车迟到了，结果被罚站，我的积极性我觉得很受打击。

柳传志：你如果当时受到打击，你再过了两天以后，你觉得原来这是队伍的一个纪律，你是这里面的一员，然后你会从其他方面得到更大的鼓舞，假定你被罚了站，发现你的领导不罚站，这时候你就会受打击，如果他也一样被罚站的话，你会特别高兴。

主持人：觉得平等了，在联想吃饭的时候，还要先站起来一起唱联想之歌？

柳传志：这是瞎说的。

主持人：那是哪儿听到的谣言，那没有联想之歌吗？

柳传志：有联想之歌。

主持人：那是在什么时候唱的？

柳传志：那是在开会的时候，一定规模的会，比如大到一二百人或三百人以上的会。

主持人：你们这种做法也是一种半军事化的做法和制度。

柳传志：这种企业真的有点儿像一个军队，这个军队需要敲着战鼓前进，敲完战鼓打完仗，底下愿意打扑克愿意干什么那是另外一回事，在形成一阵容的时候，他还是要有一种向上的精神。凡是联想的员工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要有责任心，你做这个事必须得负责任。

主持人：您会不会觉得这么严格的制度会束缚人的创造性？

柳传志：大家总得有一个共同的规矩。比如像开发人员，可以采用你们的方式，比如说封闭式开发，在三个月之内你们找个别墅，关在那儿，三个月之后，你们说我们要休假俩礼拜，随便，公司出钱让你们去旅游都可以。这三个月在关着门的时候，你可以穿着拖鞋光着脚，都没关系。但是整个企业开大会，你说我穿拖鞋，那肯定是不行的，你说这是为了我有创新意识，所以我穿拖鞋，那肯定不行。

主持人：我们说了半天关于定战略还有企业管理，听得我都有点儿腿哆嗦了，觉得太严了。

柳传志：联想暂时不办电视台，你放心。

摘自《对话》肖三郎王斌编著／中国青年出版社2001年9月第1版／26．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