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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有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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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报道时间:2001/4/5 作者:余谋昌
徐刚先生是我国著名的环境文学家。虽然我与他只有一面之交,但我觉得,在思想上我们有许多相通的地方。我读过他的著作《伐木者醒来!》,这是他转向环境文学的里程碑式的著作。在这一著作中,他说:“在人们通常提及文化素养、文明程度这些名词时,我们常常忘记了对大自然的古老文明的崇敬、爱戴、珍惜。我们作为家教对孩子的教育是爱惜每一分钱,而决不是爱惜每一棵草:我们习惯于把心灵锁闭在很狭小的天地中,而不去展开想象的翅膀;我们无疑应当爱护老人,但我们为什么不去帮助老树?”在“伐木者醒来!”的呼唤声中,呼唤全社会确立新的森林伦理,抨击盗伐林木者的丑行,颂扬植树者和护林人崇高的道德精神,需要一种新的道德,使人们认识到“藻类、植物、昆虫、树木、森林、飞禽、走兽、花朵,这些人类的朋友,或在人类之前,或和人类一起创造着地球上的生活,使人们的地球变得那么美丽,那么深广,那么多彩多姿。”我们对大自然要有怜爱之心和珍惜之情。我们的文化素养应包括对大自然的崇敬、爱戴和珍惜。“我们要以诚挚的善良之心去谅解自然、体贴自然,把真、善、美还给自然。这样,大自然将会给我们更多的真、善、美。”

读到这些文字,我觉得,徐刚在环境文学领域,与我在生态哲学和生态伦理学领域,得出了完全相同的结论。我们都是在努力实现价值观的转变,都在应用生态学,把生态学看作是一种思想,一种观点,并用于观察现实事物和解释现实世界,从而认识到,人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人与自然是不可分割的,不仅人有价值,生命和自然界也有价值:生命和自然界不仅对人有价值,而且有其内在价值,因而应当承认它们具有生存权利。我想,这是我们主要的相通之处。

国外学术界有一种看法,认为生态学是一种颠覆性科学。生态学“颠覆”了整个传统文化,从“人统治自然”的文化过渡到“人与自然和谐”的文化。

从这样的角度,环境文学和生态哲学的产生,也是对传统文学和哲学的“颠覆”。徐刚在这种“颠覆”中取得了成功。

《长江传》封底有这样一段话:“一部关于长江美丽凄楚、动人心弦的传记,作者远溯亿万年前由东向西流出的古长江的初始形态,从徘徊流水的序曲到奔流入海的尾声,一如徐刚以往的风格,时而大开大合、大起大落;时而细致入微、鞭辟入里。熔地理、历史、人物、文化于一炉,直面历史和现实,在大地的背景上所作的饱含忧患的刻画,于仪态万方中教人沉思冥想,书中既有百年水患的详尽钩沉,又有绿色中国的蓝图创意,独特的语境洋溢在字里行间,大地完整性的思考给出了作者铭心刻骨的警醒之言:我们正走在一条离开物质财富越来越近、离开山河大地也越来越远的不归路上。”这是对《长江传》正确、全面和深刻的评论。

《长江传》是从人与自然的角度,写长江的历史。考古发掘表明,中华民族的起源和发展,既同黄河分不开,也同长江分不开,长江和黄河都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它们是共同发展的,是人与自然相互作用共同发展的历史。

本书“长江序曲”由如下文字开篇:“长江非瞬息之作,来自亿万年前的彳旁徨流水。高原上耸起的都是洁白的雪山冰川,圣洁到冰冷,庄严到沉重,当冰川融水点点滴滴淌下时,一条大江大诞生了!”它源头的可可西里,是富有神秘色彩的高原极地。“它拒绝人类,却怀抱着柔弱的小草与剽悍的多种野生动物;它荒凉也富有;它原始却保持着大地的完整性;它远离尘世又充满生命的广大和美丽。”徐刚写长江历史,有大量的实地考察,缜密的古籍考证,丰富的文献资料依据;写自然美景,巴山蜀水,三峡雄伟美的奇观,汹涌澎湃的波涛,灿烂的阳光,苍翠的森林,变幻莫测的云彩。同时,它与山水美景与写人相结合,李冰父子、楚风、赤壁、大宋、金陵,既有人文历史典故,历史人物,又有现实人物与自然抗争的故事。

作者“乐山”、“乐水”。这就如孔子所说:“仁者乐山,知者乐水”。徐刚用老子的话写水:“水几近于道”。他说:人有遗踪,水不留迹。真是现代的彼德也!《尚书·大传》记载,孔子答子张:“夫山,草木生焉,鸟兽蕃焉,财富殖焉,出云雨以通乎天地之间,阴阳和合,雨露之泽,万物以成,百姓以食,此仁者之乐山者也。”《说苑·杂言》记载孔子答子贡:“夫水者,君子彼德焉。遍予而无私,似德;所及生者,似仁;其流稗下句倨者皆循其理,似义:浅者流行,深者不测,似智;其处百仞之谷不疑(移),似勇;绵弱而微达,似察;受恶不让,似包;蒙不清以人,鲜洁以出,似善化;至量必平,似意;…是知者之所以乐水也。”山水之价值跃然纸上,并提到了道德的高度。何等的相似。

本书写长江的历史,从序曲到尾声,表现的是“一条大江是流动的历史文化长廊”,又是一条大自然美丽的画卷。

徐刚的环境文学作品一大特色是:充满一种深沉的忧患意识,对中华大地的忧患,对中华民族的忧患。1988年他的《江河并非万古流》;1994年写《中国:另一种危机》。这些著作表现的,不仅是对中华大地的生态危机的忧患;而且是对中华民族发展的忧患,1987年,鉴于森林严重破坏,他呼唤“伐木者醒来!”过了7年,在《中国:另一种危机》中写道:“伐木者,终未醒来!”全书的最后一句话是:“沙尘暴还会再来。”事态证明,不仅再来了,而且越来越厉害。有如下资料:我国沙尘暴20世纪50年代发生5次;60年代8次;70年代13次;80年代14次;90年代23次。以上是10年发生的数字。2000年一年就发生沙尘暴12次;2001年,元旦就暴发沙尘暴,这是历史上很少见的。我们不得不忧患。

《长江传》从长江的生态问题和中国的发展问题的角度,写对长江的忧患,写对中华民族的忧患。作者说:“长江不仅是流水的长江,而且还是文化的长江、历史的长江。现在,长江变得沉重了,尽管浪花仍然轻盈,涛声依旧。……(但是)人类活动中的贪婪自私所带给长江的苦难,却真如长江之沙了。”长江水已由清变浊,由净变脏;黑雾锁江的灾难时常发生,水患的威胁年年再现。杜甫名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现在,滚滚而来的已经是污流浊浪,泥沙俱下,其上漂泊着垃圾,脏物,油污拍击着船舷。“沉浮桑田,陵谷变迁,人烟繁杂,鹦鹉洲消失,天已远去故乡,就连至今不肯离别长江的江鸥,也只能栖息于航标灯上了。”我们需要保卫长江!

公元前7世纪,长江支流岷江水患,“开明决玉垒山以除水害”;公元3世纪,李冰父子修都江堰制服岷江水害,使成都平原变成天府之国。

江传》徐刚著/福建教育出版社2001年2月第1版\29.00元

现在水患依旧。面对滔滔洪水的严重威胁,1998年,国人喊出“保卫长江!”的口号。这是保卫中华的口号。一场长江水患,当然不致毁灭中华文明,至多使中华文明遭受损失。但是,从一个更长的历史的角度,因为有黄河历程的前车之鉴,我们不得不提出这样的疑虑。中华民族依托黄河流域的开发,成为东方乃至世界最强大的国家。在黄河流域的生态受到破坏后,中华文明的重心向长江流域转移。现在,要依托长江流域的开发,重新成为世界强国。

中华民族的振兴主要寄托于长江。它不仅是富甲天下的鱼米之乡,而且是中国最重要的工业基地,如钢铁走廊,宝山、武汉、攀枝花钢铁企业,汽车基地,以及金融、电子、能源和交通中心。现在,以上海浦东为龙头,带动整个长江流域的现代化建设,成为整个中国经济的增长中心。一个以沪、宁、汉、渝为中心的城市群和经济圈正在形成。中国龙腾飞在长江。

作者以《长江传》寄托他的“绿色中国梦”,描绘绿色中国蓝图。同时,他说:“我们应面对这样的事实:长江已经是第二条黄河!”因而他呼吁,中国要倾举国之力,保护6300公里长的中华民族的生命之河长江!这是保护中华。

(题图制作:杨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