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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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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报道时间:1995/7/24 作者:伍立杨

吴新宇的文章要细读才有滋味。
他眷注的方面多,趣味又深广,处处以生命的留念为底蕴。大到禅理的抽象探求,细至微雨虫鸣,琐屑如婚恋、厨房,高华如书味乡愁,不避多重渲染,自然膏腴润泽。
新宇著文之从容,兼有学人名士之风,文笔虚灵层漾,极富变化,纯粹的中国气派,虽笔到意到,而极有节制,看似寻常最奇崛,成为容易却艰辛。像《罗岭》这章领卷之作,若要归纳什么高大全的中心思想,是徒劳的。但我们却被他不断生发的笔墨氤氲节节带住,欲罢不能,山水、风物,人生,心情,在平常中显出一种特别来,从字词的酝酿到篇章的情味,晕染得神完气足,好像有灵物运动一般。
人生悲喜不能无美酒熨贴;人心有感发不能无妙文来替心灵录影。有人写了一辈子,运用文字的能力还仿佛咬住舌头说话,指挥不动,窘迫极了;新宇未及而立,却有本事把文字魔杖折来叠去,拿具象来显影抽象,拿灵思来雕塑生动,他说:“在北方,雨是贵客,喜逢甘霖就擂起腰鼓扭起秧歌来。”或者,“他周围是一片由冷漠面孔拼凑而成的土壤,上而生长着一种植物:孤独。”就像没羽箭张清一样,喊声“着”,事象真实,已被他直指心源,不知胜过多少唠叨叙述。“妻子每天必须做的一项工作,就是帮我消除耳朵里的垃圾,说日产一石。我告诉妻,这些都是噪音的尸体呢。”这是散文,说它是诗,又有何不可呢?灵思妙想对大写特写的文学盲吝啬得很,看到大打呵欠,还不见一丝儿踪影,在新宇的文章中,却俯拾即是。文章的有味道有价值,拿什么标准衡量呢?无非是想象的深度,灵奇的别思。否则,即使是文学博士捉笔,谁又耐烦跟你啰嗦呢?
灵思、善感、饱学,尤以揉古典于心,其文章故能深厚与情致并美。年轻的新宇笔墨总能出新。谈图书出版走上歧途的文章多矣,但他两句话就直指要害:“动辄压膜精装,然而书的品位就毕竟不是靠装潢就能提高的,……我总觉得商品味太浓,书和百货商场的时装、绸缎差不多,成了奢侈品。”述散步情形者多矣,新宇出门,却是要“看乌篷船如何犁散月影。”另《才气与俗气》这种老题目,他写出来也是全新感觉、材料,令人拍案。谈论爱情种种老题,他更是论锋诙谐百出,咳唾成珠、描摹穷形尽相,如见如闻。
我对教师家庭的子弟有天然的好感。盖性质近矣,同类聚矣。新宇是教师家庭的好子弟,是恂恂儒雅,有守有为的年轻君子。人说幸福家庭是相似的,他呢?他这幸福之家和别人还不一样,更妙的是,他把三毛、路遥的家分别定位为沙漠,黄土塬之后,又说另一人独身才是他的家,一顿一挫之间,归结到“家是自由,没有量的规定,却有严格的质的要求。”在《离别》中,他干脆替婚姻的精神病理开了一济方子,似乎还颇有效验。
这有守有为的性情书生呀,他的心情是这样的旧,又是这样的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