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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写《血与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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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报道时间:1998/9/25 作者:老鬼

写《血与铁》最初的构思是在美国。
当我在美国罗得岛居住时,衣食无虑,与老婆孩子都团聚,却总也摆脱不了孤独和寂寞。真的,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混得如何,发达或潦倒,夜深人静时,那沉重的乡思总是冥冥中缭绕。我几乎每天都要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看见美国的每一件东西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中国有没有,是不是这样的。有人把美国想象得很美,我却觉得这美对一个异乡人来说很悲哀。那么那么美,却是人家的。正如有人说:我们来到了美国是自由了,虽然得到了天空,却失去了大地。
后来我读母亲写的文章《儿子老鬼》。发现有些事实不准,就萌发了把幼年中的一些经历写出来的想法。反正在美国很安静,有的是时间,整天想的就是过去的那些事。尤其是过去干过的不少坏事,常常刺着自己的心,比如文革中告密,打人,背信弃义……伤害了同学,让人家一辈子都受影响,下决心一定要把它全如实地写出来。
于是就写了这部《血与铁》。比较详细地记述了我的小学和中学的种种生活经历。
我们这一代人随着共和国一起成长,饱经磨难。是大起大落的一代,也是充满坎坷的一代。从出生起,就因战争年代而被放在了农村,造成了骨血上先天的隔膜。解放后,虽接回北京,又因为父母忙碌,从四五岁起就在托儿所过着单调的与世隔绝的寄宿生活,缺少家庭的温暖。当长身体时,正赶上1960年大饥荒,几乎有三年吃不饱饭,被饿得一塌糊涂。在世界观形成的时候,又受到了极端的英雄主义教育,把很多人类的自然感情视为资产阶级思想而加以批判,扭曲了人性。到了考大学时,又赶上了文化大革命,废除了高考,鼓励人们以“阶级斗争为纲,相互掐,耽误了很多精力和学业。到农村插队后,又一风吹地让我们接收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沦为改造对象。正值青春,却不许交朋友,提倡晚婚晚恋。谁要交个异性朋友,被认为思想意识不健康,严重者,会被扣上作风不好的帽子。回城后,都快王十岁了,才开始找工作,又没文凭,只能当学徒工……又只好文化补习,考大学,拖家带口,跟比自己小十多岁的人一起学习。而很多上不了大学的人,给抛在了最低层。同时还有很多大龄青年找不到对象,只好勉强凑合,酿成了家庭的悲剧。其中即使有的家庭比较美满,却赶上了严格的一胎化政策,使我们的下一代自幼就茕茕孓立,形影相吊,饱尝了孤独的滋味。在我们这一代中,也有部分佼佼者谋上了比较高的位置,却又赶上了干部年轻化,才五十岁上下,就被从培养名单上隔了过去。到现在,又开始退休下岗,面临着养老,在家待业……
随着国家的政治生活的变动,我们这一代的经历也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坎坷多难,好事轮不上,坏事总跟着。
《血与铁》从回国前动笔,试图勾勒出我们这一代坎坷经历的一小部分。
另外,我碰见过一些美国朋友,很不理解中国文化革命,我们为什么那么狂热参加。答案很简单,这是文革前反复的思想革命化教育的结果。什么东西只要加上革命两个字就特崇高,特神圣。记得我曾在一双短腰白球鞋的鞋面上写了“革命”两个字,觉得这非常漂亮,特美,就像现在的小中学生穿双有对勾的耐克鞋一样神气。
在我们的头脑中充满了英雄人物,他们总是我们一举一动行为的标准。这是一段历史,是一段将在共和国历史上留下记载的历史。我力图尽量真实客观地把它再现出来。留给自己,留给后人。
《血与铁》老鬼著社科出版社1998年10月第1版定价:3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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