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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着的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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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报道时间:1999/3/30 作者:吴而

作家于坚所经历的表达的困惑。在这种写作中,于坚在虚构的自供里感到快感,读者则在不断的突破阅读习惯里感到惊喜,从而体会到作者的直书无隐、实事求是与自我解剖
说起散文最让一般文学青年(或中老年)青睐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它的开放性。会说话就会写散文,已成了许多人所共识。(君不见,“传记热”中,有几位传主出身科班?)高明一点的,会在创作访谈时说:不仅要知道写什么,还要知道怎样写。
然而于坚想要告诉我们的,似乎并不是写什么,也不是怎样写。
在这部《人间笔记》中,于坚写下了一系列以“记”命名的文章,向我们展示了他对日常生活细节超乎寻常的关注以及从平常之中升华创造的才气。诚如爱默生所言:“智慧的永恒标志是从平常中见出神奇。”《火车记》几乎写尽了平常人坐火车出现的各种可能,《住房记》写的是而立之前对合住的回忆……在这些作品中,于坚显然不是在摹写现实,而是综合。他点化平凡与普通,使我们摆脱习惯的枷锁,赋予了我们思考的乐趣。这既是充满灵感的凝神观照,又是随处而亮的思想之光。在于坚的艺术世界里,充满了创造,而不是表达。
以往,生活悬置在“精神”的高处,蒙上了意识形态的假面。我们也就把散文当成了牲畜,在它的背上放置了太多的包裹。可实际上,生活总不可避免的要比我们——试图来表现它的人们——丰富得多。不独是怀旧,不独是感伤,也不独是呐喊。对比现在所谓新散文三大家林贤治、谢泳、余杰的写作,我更喜欢的是于坚们非意识形态的写作,它更接近于生活的原质。哪怕,它是实验。
第三代诗人注重语言,注重写作本身。从书中,我们即能看到一个“写作着”的于坚。他像一只爬行在时间硬壳之上的蜗牛,缓慢,但又是执着地对写作本身提问。细读《一日记》,开篇赫然一个问号——我的一日在哪里?读者也许会想,答案隐藏在某个有价值的一日中。可于坚首先却是对这一想法的否定。接下来,他想抓住一日的蛛丝马迹,“却又不知哪些可以抓住不放,哪些会沉下去”。最终,《一日记》呈现给我们的,是碎片,是泡沫,是面对无数庸俗、无聊、毫无意义的日子时,作家于坚所经历的表达的困惑。在这种写作中,于坚在虚构的自供里感到快感,读者则在不断的突破阅读习惯里感到惊喜,从而体会到作者的直书无隐、实事求是与自我解剖。
于坚散文创作受西方的影响是明显的。自序所言“通过写作探究的是时间的别一种形式”的背后,是那位大多数中国作家绕不过去的博尔赫斯。读“××记”,则常常想到伍尔夫。二人的作品都呈现出放射性的结构,简单、随意中蕴藏智慧。伍尔夫向往的未来小说将更接近于散文的平凡,于坚眼里的最伟大的小说,呈现的是“散文化”的特征。显然,在对小说虚构性与情节性的批判和对自由写作的崇尚这一面,于坚与大师找到了心灵的契合。
于坚称自己的写作是“交代”,他相信,交代的结果,是使他从某种文学史中退出。那么,于坚又将走入什么样的文学史,我们拭目以待。
《人间笔记》于坚著/解放军文艺出版社1999年1月第1版/2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