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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立场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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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报道时间:1999/6/15 作者:西渡

我一拿到《1998中国新诗年鉴》的样书,就怀着先睹为快的心情连夜拜读。但读着读着,我的心情却渐渐变得沉重起来,说实话,这本书太让人失望了。
从实际效果来看,编选者的态度是草率的、不负责任的。作为年鉴,本书没有为任何一首诗提供出处,也未标明写作时间。我们知道,年鉴的编选对象应该是本年度公开发表的作品或至少写于本年度的作品。因此,为了避免造成混淆,编选者有义务为读者提供出处和作品的创作时间。这既是对历史的尊重,也是对作者和原出版单位的尊重。可惜,编选者在这方面没有做任何工作。食指写于1968年的《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芒克写于1971年的《致渔家兄弟》都入选了年鉴。虽然编选者在后记中对食指的诗作了一点说明,但未指明出处,对芒克的诗则未作任何说明。多多七首入选的诗据我所知写作时间也并非1998年,编选者对此也无任何说明。试问这是对历史、对诗歌负责任的态度吗?编选者称对年鉴的分卷实行“归类法”,“将某一方面具有一致性的诗人放在一起”。我认为这种归类也是草率的,缺少学理上的依据。例如将写作理念与风格均毫无共同之处的桑克、唐丹鸿与鲁羊、伊沙、朱文等人同列第一卷,并非他们都是“90年代‘进入’诗坛的实力诗人”一句话可以解释的。按此说法,为什么另一些同属90年代进入诗坛的优秀诗人被置于另卷呢?再看,小海、杨黎、何小竹与北岛、多多、食指、芒克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呢?车前子、海男、虹影与邵燕祥、牛汉、绿原之间共同之处又在哪里呢?如此“包办婚姻”,既不尊重学理,也不尊重作者的意愿,是否太随意了?
该书的封面和扉页上都赫然印着:“艺术上我们秉承:真正的永恒的民间立场”。其实,这是一个经不住推敲的说法。假使确实存在一个所谓的“民间立场”,那么它和艺术原则之间是什么关系?如果“民间立场”凌驾于艺术之上,那么还谈何艺术?反之,如果我们承认艺术的权威,“民间立场”又栖身何地?何况“民间立场”本身就是一个十分可疑的概念。因为在现在这样一个社会,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一个独立的“民间”。所谓“民间”,要么成为附庸,要么就是公众意识的同义语。无论哪种情况,“民间”都是公共意识的体现,与艺术和“独立的品质”挨不上边儿。不过,我们不应该在“民间立场”与“平庸”之间划上等号,但是为什么从所谓的民间立场出发,却编出了这么一本令人难以卒读的诗选呢?后来,我听说编选者发了两种约稿信,一种是公开的,另一种是非公开的,只发给他们认定的同道者。我这才明白编这本年鉴的真正意图原来是要拉帮结派、搞山头主义,至于那些冠冕堂皇的艺术原则、民间立场等等全是幌子。我心中的种种疑问至此终于找到了答案。在北京作协等单位召开的“世纪之交:中国诗歌创作态势与理论建设研讨会”上,沈奇先生的发言进一步道出了实情。这本号称艺术是编选的唯一标准的年鉴,原来是投资人的意志和趣味的结果(据说还有一位编委因不满投资人的诗歌趣味而中途退出)。会下我问沈奇先生,能不能把他的话理解为编选者实际上是站在书商的立场上,他说“可以这么理解”。本书主编杨克先生马上补充说,他认为在现今时代“书商立场“也没有什么可耻的。我想,书商立场既然并不可耻,为什么还要用民间立场、艺术原则等等遮掩起来呢?这说明编选者至少并未像杨克说的那样全无羞耻之心,这使我对他们还不至全盘失去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