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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人生的艰难与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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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报道时间:2000/3/21 作者: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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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前言后记,拿到《跨过的岁月——王元化画传》这本书,竟不知道作者胡晓明是谁,王元化先生当然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拜读过程中,才在第七章《春天的启蒙》第七节“招收博士研究生”中发现胡晓明原来是王元化先生1987年招收的博士研究生。弟子为老师作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孔门72弟子记录《论语》成为儒家的经典早已是学术史上的典范,为一个大师级别的人物作传,舍弟子其谁?只是这个弟子羞羞涩涩、扭扭捏捏,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实在是有点不够自信。
画传这种形式在出版界开始火爆大概源自那一套《老照片》丛书,唯一的差别就是文字多还是文字少,若文字少,照片必须颇有些历史价值,若照片普普通通,那就必须有春秋之笔墨来涂抹粉饰。不得不遗憾地说,这本书里有价值的照片不多,披露的本世纪初的一些老照片都是一些家族内部的肖像和合影,背景没有太多的特别之处,甚至连人物的服饰也平平常常,也许都是从王元化老人文革劫后余生的像册中遴选出来的,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照片保存质量都还不错,效果相当清晰。清华园南院那些老住宅今天依然是旧模样,虽然曾与王元化父亲王芳荃毗邻而居的陈寅恪、王国维、赵元任先生甚至他们的弟子们都早已仙去。既然照片不值得流连,那我们正好专注于作者的文字。文字是属于那种文学性很强的语句,第二章“少年北京”第二节“北平的日子”中有这样一段描写:“水木清华的园子,处处假山小溪,花木葱茏,就像一座优美的大园林,一座古旧人家的书香大宅子。而位于其中的图书馆、科学馆、体育馆,皆是相当现代化的西式建筑。里面的学生们,多圆眼镜、多分头,屋子里穿单褂,出门套皮大氅。——王元化一直这样住下去,或许,也会很自然地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然而他却接触了鲜活、真实、充满现实人生实感的北京城。”这样的笔调,虽然尝试从生活本身来解释王元化如何从一个书香世家和一个母系很纯粹的基督教家庭走上充满风险的革命之路,但毕竟没有说服力。不像为一个文艺界的革命者和一个学术大师所做的传记,更像一本随意的流水帐。
那回过头来看看书中所涉及的王元化的思想,这本书更多地像是在灌输这样一个观念,即思想来源于生活。诚然,王元化的思想经历了好几次重要的转折,从一个热血的文艺斗士到黑格尔的崇拜者再到一个文化政治制度的建设者,环境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经历了整整二十三年的“贱民”生涯,他的许多老朋友因为经受不住而西归,包括七窍流血而死的挚友满涛,疯狂以后蹈水而死的巴人,众叛亲离、在癌病房孤独死去的顾准。王元化精神危机引起两次心因性的精神失常,一次营养严重不良引起肝炎,一次眼底出血引起失明。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难道是导致王元化思想产生重大变化的原因。对这一点,王元化在他的论文集《思辨短简》后记中谈到他的思想:“我曾先后有两次濒临思想崩溃的边缘,发生了精神危机。一次在1955年隔离时期,一次在‘文革’中。这两次都在释放回家后经过精神医生的治疗,才逐渐恢复。这些可怕的往事,我想留待将来写回忆录时再如实记载下来,作为一个中国知识分子的苦难历程留给后人。”前些年出版的《王元化日记》如同《顾准文集》那样给人一些冲击,让人看到文革那样万马齐喑的时代,毕竟还是有人在思考,有人在进行连当代人都没有进行的政治伦理方面的阐述,虽然限于吸收知识的来源不免有很多的理想主义或者激进主义,但中国最缺少的毕竟还是这样一些敬业的思想家。
不知道这本书是否是出于王元化老人的嘱托,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回忆录来看待,如果是,那实在担当不起“一个中国知识分子的苦难历程”,因为里面多的是事件的杂记,少的是学理的深思,更不能达到王元化老人在《清园论学集》里谈到的:“沉潜于思辨的海洋不再像过去那样迷恋于令人心醉的激情世界了”那样的境界了。不过作为一个人的历史档案来看,该书还是颇有些把零散在各处的资料融会贯通的效果的,至少我们很容易地可以看到在不同的历史时期王元化的学术重点和生活旨趣。《文心雕龙》是王元化考据思辨之学的精华所在,深受黑格尔影响的王元化把西方哲学引入了对传统文论的研究之中,比如在“释《养气篇》率志委和说”中论述“创作的直接性”就征引了别林斯基和车尔尼雪夫斯基的相应理论,然后用黑格尔的“直接和间接”论述作为哲学基础:“许多真理我们深知是由复杂异常间接思索步骤所得到的结果,可是它们却毫不费力地直接呈现其自身于熟悉此种知识的人的心灵之前。”这样的论证方式一度让人把他和钱钟书相提并论,但钱长于博,而王长于专。故王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