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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振一荡像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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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报道时间:2000/12/26 作者:丁德昌

杜甫以其现实主义笔法、沉郁顿挫的文风、无与伦比的艺术才能,独步中国诗歌殿堂,"诗圣"、"诗史"之美誉千古定论。他的情感世界极其丰富蕴籍,君国、黎元、亲情、友情、山川、鸟兽、花鸟虫鱼,无不映射他鲜明的至情印记。近代梁启超称其为"情圣",评曰:"他的情感的内容是极丰富,极真实,极深刻的。他表情的方法又极熟练,能鞭辟到最深处,能将他全部完全反映而不走样。能像电气一样一震一荡的打到别人的心弦上。"
打开杜甫专家韩成武教授的《诗圣--忧患世界的杜甫》,至情至圣的伟大灵魂千载而下逼视我们。该书不同于一般的传记,作者试图从情感层面入手,以深沉的忧国忧民的忧患意识为主线,将老杜各个时期的诗作有机串联起来,并力图从学术的角度将其条分缕析,让读者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特定的时代环境中,对杜诗的真正底蕴、对杜甫的人格力量、内心的情感世界及其变化历程有真正透彻地把握,或者说作者试图将一个完美而完整的杜甫形象呈现在读者面前,让我们从杜甫的身世和情感的层面把握杜诗、把握诗人。因此该书是一本人物传记,是一本富有价值的学术著作。
杜甫是一个深于情而笃于爱的人,他的脉搏和时代的脉搏共振。他生活在唐朝由盛转衰的转折时期,"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是其一生的崇高理想。君国,黎元,始终是杜诗的主旋律。在朝,无论是在中央为谏官,还是在严武军中充当幕僚,他都尽职尽责,提出许多有益国家的建设性意见;在野,他甘愿为黎民苦难的号角,以其不朽的诗篇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灾难深重的苍生奔走呼号。《三吏》、《三别》正是黎民百姓苦难命运的生动缩影。朝廷的每一次变动,军事上的每一次行动及后果,都在他的诗歌中留下鲜明的印记。
对弱者的关爱,对黎民的关注与同情,源于杜甫深厚的人道主义精神。他始终认为"邦以民为本"。饱蘸笔墨对劳苦大众倾注如此巨大同情的,检视中国古代诗坛,如老杜者能有几人?他写百姓家旱情"春旱天地昏,日色赤如血",写贫富悬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揭露统治者穷兵黩武"空村唯见鸟,落日未见人",字字是血,句句是泪。对黎民百姓有如此悲天怜人之情,这与老杜自己苦难的人生经历是分不开的。苦难的经历把杜甫的感情进一步推向人民群众,"国家不幸诗家幸,话到沧桑句便工"。作为个体的杜甫的命运是不幸的,人们无不对其飘零的身世(死后竟然不能归葬)掬一把同情的热泪。
在杜诗中,亲情,友情,也是其重要的主题。身处乱世,身世漂泊如转篷,即使在为国事为黎民而忧劳奔走之时,也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妻儿弟妹。幼子饿死,他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内疚和深深的自责:"所愧为人父"。常年漂泊,远离妻子,诗人无时无刻不思念他们。中秋之夜,望月思亲,"今夜鹿阝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诗人从换位的角度叙写对妻儿的彻心痛骨的思念。而一旦回到家中,"生还对童稚,似欲忘饥渴。"他怜念儿女的饿,却忘却了自己的饿。
对友情的极端珍视,是杜甫个性的重要层面。对知友,常"怜君如兄弟"。他爱太白"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想太白"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太白遭贬,他"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把朋友的痛苦当做自己的痛苦,挚友的忧乐总是萦挂在心头。对故旧挚友的贬毁总是无限悲楚,送郑虔诗说"便与先生应永诀,九重泉路尽交期。"。不仅如此,杜甫在为官期间,对知友的劫难,常不计个人后果,挺身而出。如房王官罢相,杜甫曾几次上疏为之主持公道,然君心叵测,统治集团对杜甫越发疏远。耿直刚毅、宁折不弯也正是老杜与统治集团格格不入,而致使自己身世飘零的原因之一。
花鸟虫鱼,山川胜境,大自然的秀丽景象,也是杜诗重要素材。对于祖国的壮丽山川,绚丽的自然胜景,诗人总是用心去观察、去感受、去体验。诗人纵使老病孤舟,行至长沙,岳麓胜景也吸引起他拖着重病之躯跋山涉水而游。诗人为清幽的景色而感动,赋诗曰"一重一掩吾肺腑,山鸟山花吾友于。"迷恋岳麓山水,人竟萌生了欲终老此处的念头,"飘然斑白身奚适,傍此烟霞茅可诛",其身心已与大自然物我同化、融为一体。
梁启超评老杜"工部写情,得调和之美,往往愈拶愈紧,愈转愈深","有时又淋漓尽致,一口气说下去","工部还有一种特别技能,几乎可以说别人学不到的他最能用极简单的语句包括无限情绪,写得极深刻",评论可谓精辟之至。杜甫不仅是千古"情种",更是"写情圣手"。诚如梁公所言,老杜笔墨极为简洁、洗练,常高度概括;写情,写景常又细致入微,勾微显隐。语言以醇厚悲凉为基调,风格沉抑顿挫、含蓄蕴籍,低吟处常留下千古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