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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前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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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报道时间:1998/10/23 作者:

在我此后的感情生活中,多么强烈的、缠绵的,多么凄怆的、死生别离的爱情都曾经出现,但是那样纯洁的初恋却永不再来。在我以拉兹自诩的那些日子里,我一直把她称为我的大辫子丽达,我永远的丽达。
我从来不知道她心里对我怎么想,我心里的种种揣测简直让自己发疯。那时候的年轻人可想不起给自己钟爱的姑娘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既没有那个钱,也没有那个胆儿。我鼓足了勇气也就是送她几张地摊上买来的小歌篇儿,准确地说,是把歌谱照在120底片上,四周切个小花边儿。歌词和歌谱都照样模模糊糊的,可是那并不影响我成天哼着《我们的生活比蜜甜》或是《边疆的泉水清又纯》,而巨把这种甜蜜的、清纯的感觉作为信物赠送给她;往往在第二天早晨,我就听见她哼着这些旋律飘进工厂大门,我把她的歌声视为一种默契,为此我感到幸福无比。
我就是这样走近了我的丽达,我的爱情。
我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炮制了我有生以来的第一封情书,假如那也可以称为情书的话。“爱”宇是绝不敢提的,信上只是写了你像丽达,美丽大方;你是焊工我是钳工,咱们俩志同道合等等,就这样还把我憋得满脸通红。
我简直是狼狈不堪地流窜到我心爱的姑娘面前。我估计自己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实在太扎眼了,惹得她好几次问我: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有,嘿嘿,什么事也没有。
直到推上了自行车,我也不骑,也不走,还是一个劲儿看着她傻笑。她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使劲儿盯了我一会儿:
“程前,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有……有封信,想……想给你。”我也觉得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终于磕磕巴巴地把几个字挤了出来。
”哦,有封信哪,那就给我吧。”她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倒让我的心狂跳不已,我不敢去揣测她是否也在默默地期待着我表露心迹。
我掏出那封快要捂化了的信,她刚刚接住,我飞身骑上车就跑,像是什么亏心事大白于天日之下那样仓皇。
那一夜,我在那张伸不直腿的小单人床上开始睁着眼睛做梦。
我一千次地设想了第二天见面时她的表情。
可下班的时候,她还像往常一样跟我一起往外走,依旧说说笑笑,似乎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哎,你什么时候生日?”
我赶快毕躬毕敬地告诉了她,一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样子。她笑了起来:
“嗨,你比我小三岁呐,还是个小孩儿。”
这话让我有点儿沮丧,但我分明看见,她瞟我的眼神里有一种亮晶晶的温柔一闪而过;她细碎整齐的牙齿在夕阳里闪着糯米一样滋润的光泽。
在这种忐忑不宁的期待之中,我的生日很快就到了。那一天早晨,我没有感到什么特别的不同,直到她来到我的面前,把一个一尺多长的报纸包裹递给我,歪着头调皮地一笑:“生日快乐!
我的心忽悠一下掉进了温水里,她一拧身跑开了,辫梢刷地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那道优雅的划痕永远地印在了我二十二岁的生辰上。
报纸里是一个漂亮的大洋娃娃。打开的时候娃娃是躺着的,一双闭着的大眼睛上,长长的睫毛密实得像两把小扇子。我把娃娃一拿起来,那双大眼睛忽悠一下竟睁开了,娃娃像个活孩子似的冲着我笑,倒把我吓了一大跳。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娃娃要花十块钱才能买下来,而且只有城里最大的百货商场才有。十块钱是我一个多礼拜的工资,当时的年轻人结婚请客,十块钱就是一大桌酒席呀!我认定这份昂贵的礼物意味深长,这不是我自作多情。
这种美好的感觉在我的内心不断膨胀,喷薄欲出。我挑了一个周末的晚上,假装漫不经心地开始了这个重大话题:
“妈,爸,有件事想跟你们说一下。
“什么事儿呀?说吧。”那时候爸爸妈妈“解放”没两年,家里难得这么轻松。
“那,不准发火……”话没开口,我先心虚了。
“犯什么错误了?!”我妈一下子坐直了。
“没,没什么,有个同事,送我一个,一个娃娃。”
“女同事吧?谁呀?”妈一听我前言不搭后语,简直是不打自招。
“就是挺漂亮的那个电焊工。
“那姑娘为什么送你娃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