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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曼娟:细腻地碰触到人内心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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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报道时间:2008/12/2 作者:谢迪南,张曼娟

■采访人:谢迪南(商报记者)

□受访人:张曼娟

1985年,默默无闻的张曼娟因为《海水正蓝》的出版迅速在我国台湾地区引发了“张曼娟现象”,从此,张曼娟带着她的爱情小说,流传到了中国大陆、香港地区,以及新加坡、马来西亚……掳获了无数读者的心,她也因此被读者冠上“‘海水正蓝’的张曼娟”。1990年,《海水正蓝》获得《中国时报》票选为40年来影响最大的10本书之一。直至现在已出版20年,仍不断被阅读,甚至在进入21世纪网络时代以后,这本书依旧为BBS书版上的讨论常客。

1998年,《海水正蓝》第一次在大陆出版,10年后,中国画报出版社以“简·爱·曼娟”的系列推出《海水正蓝》、《妖物志》、《您是我生命的出口》,那种亲切感和作品里的女人味道迅速唤起了大陆读者久违的记忆,提起那个“‘海水正蓝’的张曼娟”,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记得,记得”。

12月4日,张曼君将到大陆与读者交流创作与阅读心得,在行将出发之前,她接受了本报记者专访。

关于《海水正蓝》:接受生命中必然存在的遗憾并且永远记得那些美好时光

■中国图书商报(以下简称“商报”):这次您的著作《海水正蓝》、《妖物志》、《您是我生命的出口》由中国画报出版社出版,这是一个珍贵的纪念,因为今年正好离《海水正蓝》第一次在大陆出版10年。和您以往在大陆出版的著作相比,有什么异同呢?

□张曼娟(以下简称“张”):《海水正蓝》第一次在大陆出版是1998年,那个时间应该说两岸的文化交流开始不久,大陆的读者对于冠有“台湾”二字的文学作品抱有相当强烈的好奇心。10年之后的现在,我想,读者的眼光和品位都会是另外的一个境界。所以,这一次由中国画报出版社推出的我的作品,以“简·爱·曼娟”的系列名呈现给大陆的读者,并且选取了我三个不同时期、不同创作领域的代表性作品,大家可以通过对这个系列的阅读,去了解不同层面的张曼娟。

■商报:尽管《海水正蓝》距离第一次在大陆出版已经10年了,但仍然让很多读者记忆犹新。大家都说,喜欢您,是源于您作品里清纯古雅的童话世界里,那种温柔纯粹的魅力、那种对人生一切酸甜苦辣的倾情体会,那么您自己认为曼娟式的特色是什么?

□张:我作品里面有一份细腻跟其他写作者不太一样,细腻地碰触到人们内心的柔软,所以很多人在读到我作品的时候会觉得他们内心有被深深触动的感觉,或者觉得我好像说出了一些他们感受到但是没有办法说出来的话。我想这可能是我20年来创作的一个很重要的特色,就是所谓的“张曼娟式的温柔”的特色。

■商报:您在博客中说“《海水正蓝?二十周年珍藏版》珍藏的是我的,也是许多读者朋友的共同记忆”,引起了很多读者的共鸣,我不知道您有没有看到读者的这些留言,如果有的话,不知您那刻的感受如何?现在回首这部作品,您最深刻的感悟是什么?

□张:虽然我已经很久没出版简体版的书了,却仍有这么多朋友记得我,给我温暖的问候,使我对于这一次的新书出版充满期待。《海水正蓝》是我所有作品中最青涩的一部,现在回首,我很深刻地了解,它里面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复制的东西,我把它叫做是一种“纯真而强烈的情感”,里面有一种很纯真而执着的信仰,是我20岁所信仰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没有不好的人和事,它的纯粹、善良跟感伤都很浓烈,我觉得这也是这本小说到现在还受到很多读者喜爱的原因。我写《海水正蓝》这个故事,当时的心境就是希望能够把父母亲离婚之后带给孩子的伤害降到最低,我想这也是成年人应该对孩子负的责任吧。那如果重新写一次会改变他们的命运吗,我想还是不会的,我写这个小说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希望我们大家可以接受生命中必然存在的遗憾并且永远记得那些美好的时光,而且能够寻找到力量继续往前走。

关于《妖物志》:这些妖物是人类情感的投射

■商报:《张曼娟妖物志》被您称为感官小说,被出版商称为“华语世界里最绮丽动人的妖魅小说”,字里行间均流露出妖怪在现代都会中疏离绝美的意象,您写作在这本书的初衷是什么?

□张:中国古典小说是非常有趣的,特别是短篇小说,它里面有很多故事非常精通人情世故,我觉得看完了这些小说之后,就越来越对于现代社会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感到没什么好惊讶的;读古人的书有一点增加十年功力的感觉!以前很容易被很多事情所影响,或者是所打动、触痛,现在觉得也不过就是这样了!所以我觉得小说很有意思,因为它表现人情练达,可以让读者在很短的时间内去了解和认识到很多人和事。我在看日本动画《神隐少女》时,受到很大的震撼,因为在中国魏晋南北朝,甚至于更早,《山海经》里面有很多很奇特造型的一些怪物、各式各样的故事,很多人做神话的整理与研究,但是没有人重新去改写那些神话。于是,我在《张曼娟妖物志》里改编了中国古代一些妖物的故事,也就是一些灵异,或者是志怪的传奇。可是我都把它放在现代都市里面,然后着重的是感官的描写,所以这本书它所呈现出来的样子跟《海水正蓝》里面的纯真情怀是很不同的,它更多的是刺激性的,但是又有各种不同的情感状态。我自己认为它应该是一部很好看的、人物很众多而且很特殊的小说。

■商报:《张曼娟妖物志》和您的以往清新风格大不相同,书中所有妖物,都曾用身体和他们选中的人发生了情欲关系。而老古和少女猪、段宇淳和苹果螺的性爱更是如烈火般炽热。您为什么会这样写?是一种改变文风的尝试吗?还是您的爱情观发生了改变?

□张:写这个故事主要是针对这些古代小说里的妖物,让它们重新存活在现代生活里面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那这几个角色都是我特别刻意安排的,我想这些人、这些角色,像少女猪、苹果螺,它们其实都是反映出了那个主角,比方老古或者是段宇淳,他们在内心世界的某些需求或是恐惧、欲望,所以这些妖物只是这些人类的情感的投射而已。对于我来讲,当然是一个新的文风的尝试,但是我想这跟我的爱情观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关于《你是我生命中的缺口》:要探测到自己情感的深度

■商报:《你是我生命中的缺口》与其说是“献给所有恋者二十年来最经典的情书”,更象一本日记。但我又觉得里面除了爱情,似乎还有更多关于人性和人生的主题?

□张:因为我觉得爱情其实就是人性的一部份,也是人生非常重要的一个部份。我们之所以能够跟别人谈恋爱,其实我们都是因为到了人生的某个阶段,而这个人生的阶段就是有很多种不同的情感、很多不同的愈合所造成的。所以爱情绝对不可能绝世而存在于宇宙之间,它必然会跟很多我们过往的经验,或者是我们的价值观,或者是我们的性格发生很重要的联系,所以我绝对同意在这本书里当然有很多关于人性跟人生的主题。

■商报:您在《你是我生命中的缺口》中说“你把握不住爱情……我知道自己将爱过再爱,就象一种永远不会失去的本能”您如何来看待爱情对于女人的改变?

□张:我觉得爱情对于女人的改变是很大的,我甚至于认为会比对男人的改变还要大很多,因为女人多半都是爱情动物,她们好像天生就是为了要来谈恋爱的,每一次恋爱都会让她对自己有更深的了解,也会能够探测自己情感的深度。如果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都像是一个容器一样,那么,当她明白了自己的深度她才知道她自己可以变成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商报:无论是20年前《海水正蓝》,还是20年后的《张曼娟妖物志》,绝大多数都是令人回味深长的短篇爱情故事,写短篇是您的习惯吗?还是您的一种心境?

□张:其实我发现短篇小说并不好写,因为它必须要在有限的篇幅里面把人、事、史、地、物与情感的转折都交待清楚,可是我也发现,我这些年来短篇小说、尤其是短篇爱情小说写得比较多,而且特别受到读者的欢迎。甚至于可能在台湾地区大概一些短篇小说的畅销状况来讲,恐怕我还算是第一个,所以我想也算是一种自己练习的“武功”的招式吧。

人类阅读的姿态最美

台湾浪漫化书写打动大陆读者

■商报:1981年,琼瑶的言情小说最先在大陆的一个杂志上发表,之后,台湾言情小说迅速在大陆掀起了阅读狂潮,我们曾经做过一个阅读调查,贴上“台湾作家”标签的书,就像是“强力胶”,一下就拉近了与读者的距离,不知您对这个现象怎么看?

□张:我想台湾地区跟大陆的环境氛围不同,所以大家对于感情的接受也不一样。我觉得台湾的作家在书写方面比较浪漫,所以我想应该是符合大家对于浪漫的需求吧。尤其是在1981年,中国大陆刚开始改革开放,我觉得大家都对于一种比较浪漫的情感有更多的向往跟憧憬,台湾作家正好一直以来的写作风格都是这样的,所以应该也就符合大陆读者的期望。

■商报:你主要的写作主题是关于言情,不知您是否看大陆的言情小说?如果看的话,对大陆言情小说有什么评价。大陆言情小说与台湾言情小说的区别是什么?

□张:因为台湾对于言情小说的界定可能跟大陆不是很相似,在台湾,像我这样,认真地在大众文学里耕耘的人,不是很喜欢别人用“言情小说”这四个字来称呼或界定我们。所以到目前为止,我对于大陆的言情小说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界定,还不很清楚。但在台湾,言情小说其实通常就是指“罗曼史的小说”,他们就是都不会用自己的名字,大量地书写一些看起来很浪漫的爱情故事,比较适合于中学或者是比较适合于小学的孩子们所读的作品,纯粹出于消费需要,比如说每个月出多少本,然后读者就像买杂志一样去看,看过之后就丢在一边。所以可能它留在读者心中的印象或影响是非常少的。但是我想我自己的创作并不是这样,因为到现在为止仍然有很多的读者会告诉我,他们在年少时期或者在他们的生活成长中,我的创作曾经长期地陪伴他们度过了很多人生中不愉快或黑暗的时光,带给他们一些温暖、希望。所以我想在台湾如果用“言情小说作家”来形容张曼娟,很多读者是不会同意的。

女性阅读会是出版市场的一个很重要的参考指数

■商报:这两年,关于婚恋题材的读物特别受关注,尤其是今年,女性阅读逐渐成为一个现象,您对此怎么看?我不知道,在台湾是否也是同样的情况?能否给我们介绍一下台湾女性阅读的情况?

□张:其实这20多年来,台湾地区的女性阅读一直都是阅读出版市场的一个主导的力量。主要是因为我们发现,女性她们会常常以非功利性的目的在阅读,她们不会去读的是致富的书、成功的书,她们比较喜欢阅读的是自我成长的书或者是跟感情有关的书,就像我们常常在台湾的很多演讲场合中,只要是谈到心灵成长的,看到的多半都是女性的听众。那如果谈到的是成功致富或是投资、买股票,可能男性的听众比较多。所以我想,在台湾地区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女性阅读在主导整个出版的市场,这个当然跟女性的经济自主还有不断地希望能够自我成长有很大的关系。我相信在未来的5年、10年,甚至于更长久,在大陆地区女性阅读应该也都会是成为出版市场的一个很重要的参考指数。

■商报:现在阅读率下降,成为困扰全世界的难题,家长老师媒体政府都在为提高图书阅读率而费脑筋,能否跟我们的读者分享一些您的阅读故事?

□张:阅读是一种生活,是在生活里我们能不能够营造出一种“人在阅读的时候最美丽”的一种想法。最近我常常看到我的“小学堂”里面的很多孩子,他们就随意地坐在地上拿著书,低着头阅读。我觉得,阅读真的是只有人类才会有的一种非常美丽的姿态,人在阅读的时候其实就是他在思考的时候,也就是他在与一个看似虚空,其实无比实在的内在对话的时候。我觉得那是人的一种最美丽的、净化到了一个极致的时候最美丽的一种姿态。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觉得,阅读的感觉就像是拿着一个名牌包或者是穿着一双名牌鞋一样,是一个这么美丽的、美好的一个姿态,或是一种生活态度,也许大家就会很愿意这么去做,就像许多人追逐时尚或者是追逐名牌一样。假设你觉得听周杰伦的歌是一件很棒的事情,那么有一天,你觉得阅读也跟听周杰伦的歌一样是一件既时髦又愉悦的事情,那我想这才是一个真正的阅读率开始提升的一个很好的契机。所以我想整个社会,包括在教育上,甚至于一些时尚工作者其实都应该投入到推广“人类阅读的姿态最美”这样的一种理念的行动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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