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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说》:理想主义对欲望时代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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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报道时间:2006/8/29 作者:李丹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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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晓声

著名作家。1949年出生,山东荣城人。当过知青,1977年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1979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短篇小说集《天若有情》、《白桦树皮灯罩》、《死神》,中篇小说集《人间烟火》,长篇小说《一个红卫兵的自白》、《从复旦到北影》、《雪城》等。其短篇小说《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父亲》,及中篇小说《今夜有暴风雪》分获全国优秀小说奖。现在儿童电影制片厂任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近日,东方出版中心推出了梁晓声的最新力作《欲说》。这部三十余万字的长篇在今年8月上海书展上首度亮相便引发关注。小说以一个草根老板王启兆飞升与沉沦的故事解读当下社会,被誉为中国的《红与黑》。

"切三明治小说"与"欲说"还休(羞)

《欲说》的书名,极易让人联想到"欲望"、"说欲"以及"欲说还休"之类字眼。那么它究竟要表达什么呢?就故事来看:王启兆开发的豪华度假村在除夕之夜发生了惊天命案,省委书记刘思毅追查到底,牵连出腐败大案,最终王启兆走上了穷途末路。这里既有反腐斗争、官商博弈,又有梁晓声的拿手好戏、凄美爱情,等等,作者自称《欲说》是一部"多主题变奏"式的小说。"我视社会现实为多层的'三明治',由显现实和隐现实组成。许多人的人生也有显表现和隐表现。我以笔'切'开'三明治'的小小一角,试图给读者一种横断面的印象,使显的和隐的一并显现。"

尽管《欲说》涉及到了欲望的书写,但梁晓声说创作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说欲"。"我在日常生活中经常处于一种欲说还休的情境,包括我本人在大学课堂上讲中文也是欲说还休。《欲说》便是写这种感觉状态。很多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它却是潜规则,要把它说出来,需要勇气,所以常常为大家带来'欲说'的尴尬。这两个字也可以被看作我对当代社会的一种影射,我写这本书的动力也正在于此。"

梁晓声式的坚持与理想主义的尴尬

《欲说》是一部弥漫着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色彩的小说,但由于披了一层日常生活情境的外衣,理想的锋芒趋于内敛而略嫌灰色。这突出地表现在人物的造型上:省委书记刘思毅是一个文人般的高层官员,他言谈幽默诙谐,举止洒脱,对秘书、部下尽量做到人与人之间的平等而不是制造上下级的关系;草根商人王启兆集市井粗俗与浪漫气质于一身,在钱权交易暴露之后,他毅然选择了一人承担;而反面人物赵慧芝身上也兼具了忠于爱情、孝敬公婆的美德……

梁晓声说,他之所以这样处理,是想通过对理想主义人物的塑造,包括对反面(灰色)人物的理想化处理,来唤醒人们心底对理想的渴求。虽然在现实生活中这些人物存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它并不会让小说失去真实感。"一个理想主义的人物恰恰让人感到异样的真实,因为他让我们意识到现实的真实是多么地可笑。"

财色交易or灵爱涅 ?

《欲说》中最动人的部分是发生在灰色商人王启兆与秘书兼情人郑岚之间的一段情缘,这种"大款小蜜"的关系在大多数人看来难脱财色交易的庸俗模式,但梁晓声却"固执"地让它涅 重生,并赋予了它一个纯粹、理想的爱情结局。对此,著名作家叶辛认为,这显示了人性的希望和梁晓声"可爱的人格",尽管此种情形在实际生活中很难出现。梁晓声则回应说:"男人就不能做温莎公爵吗?世界上少了一个国王,却多了一个痴情种子,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他坦承,王启兆的身上其实有他自己的影子。"我若爱某一种女子,往往会将其天使化。王启兆的'宁肯自我毁灭'--坦率讲,我只不过问过了自己换成是我自己将如何?"

当下社会,人们为了战胜自己卑微的出身,在无休止的争斗中精神疲惫,特别需要纯真的爱情来获得心灵的抚慰。郑岚对王启兆的爱情便是如此,她是后者精神上的天使。于是,爱情在这个"上帝已死"的时代获得了灵魂拯救的意义。为当下越来越受到财富"干预"的男女关系撑开精神的维度,论证纯爱的可能性,这便是梁晓声在王启兆、郑岚的爱情中坚持的理想主义叙事。

大学生的心理明镜

梁晓声认为,《欲说》在很多地方都是可以拿到大学课堂上引起心理学讨论的。王启兆一定要大讲一些歪理,然后才理所当然地去做,如果他真的扪心自问,那就一件事也做不下去了。"王启兆的怪诞就在于他总是能找到逻辑把自己的事情说得光明正大,不值得忐忑,但事实上这个男人一直都在忐忑,在这个男人最谈笑风生,甚至在郑岚面前谈他的设想、谈他的那些灰色思想的时候,他也是惴惴不安的,所以他才需要郑岚这样一个又美又简单的女人。"这种行事逻辑的建立和它所激发的勇气在大学生情感教育中是很值得思索与回味的。

用《欲说》引导人性

在上海图书馆作"当代人文教育的缺陷"的演讲时,梁晓声说:"这么些年下来,很多人对理想都漠然了,但漠然的结果又怎么样呢?九十年代以来欲望的膨胀与物质的丰富并不能解决当代人生存的信仰危机,人性中必须要有不能解构的部分,比如勇敢、真诚、善良等。这样人才能过得充实、温暖而幸福。"

他希望能通过《欲说》这样的作品来传递对公平、正义、爱心、正直等人文价值理念的信心。《欲说》中最明显的是对于善良的守护,"写坏人使不上劲,这可能也是一种信仰吧。"梁晓声如是说。而知青女作家林华则说,写坏人需要想象力,人性丑恶的部分超出了梁晓声作为一位作家的想像。"在《欲说》里,我可以感受到梁晓声把自己浪漫的柔情分到了每个人物身上,这让《欲说》具有了一种少有的书卷气和理想主义气息。"

"时尚"题材vs"古典"文体

《欲说》的整体框架是一个发生在24小时内的惊心动魄的反腐故事,有官场风云,又有爱情的佐料,题材不可不谓之"时尚"。这对梁晓声来说是转向的考虑还是妥协的策略?梁晓声的回答是:"什么时尚题材,热门题材?明明是陈腐得不能再陈腐的题材啊!我之写作,从不以题材怎样了而趋避之。我有时候偏要写别人写滥了的题材,不为别的,纯粹是为了为难自己;看自己还能否写得不一样,哪怕一点点。对于我,这只不过是检验自己写作活力的方式而已。"

《欲说》的故事很好看,但小说部分章节出现了大段的议论,这是否会削弱可读性,影响读者的情绪呢?对此梁晓声的态度坦然而自信:"小说的可读性是多方面的。议论和心理剖析本身也是一种可读性,不要太低估读者了。我的追求是一定要有情节,而且还应具有鲜明排他性的情节,但却一定不要刻意地将所有那些情节缝补成故事。为此,我从西方古典小说中'捡'回了一些元素,放入到《欲说》之中……"

一代人的记忆和"欲说":知青梦回

把《欲说》称之为知青文学显然有些牵强,但那古典的文体、梁晓声的曾是知青的身份,以及作品中弥漫的理想主义的欲说还休的氛围,都让人产生上述联想。上世纪80年代初、中期,"知青文学"迎来了它的第一个春天,《蹉跎岁月》、《今夜有暴风雪》、《雪城》等是其中响亮的名字。那时的作品多书写的是"知青的个人命运",而随着知青问题渐渐地成为过去,这些作品便难以引起多数人的共鸣了,这也是大部分知青作家在进入九十年代后渐渐地淡出文坛的原因所在。

然而,还有一部分知青作家,以梁晓声、叶辛、王安忆、铁凝等为代表,依旧在文坛上活跃着。虽然题材变换了,但内在的语调却很难更改。它来自知青生涯那无法磨灭的记忆。《欲说》便是这样的代表,我们在其中能体会到一种困难而疼痛的诉说。尤其是那既坚持又妥协、既抗争又沉默的理想主义的存在状态,让我们感受到了记忆的强大,由此,《欲说》亦可称为"一代人的欲说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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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说》梁晓声著/东方出版中心2006年8月第1版/32.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