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德罗·阿尔莫多瓦

（Ｐｅｄｒｏ Ａｌｍｏｄｖａｒ）

世界知名导演。１９５１年出生于西班牙的拉曼恰地区。其父贩酒为生，母亲是家庭主妇。１９６９年他离开家乡，前往马德里发展。１９８７年和弟弟阿古斯丁·阿尔莫多瓦组建欲望电影公司。他执导的《欲望法则》、《神经濒临崩溃的女人》、《斗牛士》、《高跟鞋》、《关于我母亲的一切》、《对她说》等均获国际大奖。

“我喜欢把影院想象为凶手和孤独者最好的藏身所。我也愿意把银幕看成预示未来的一面镜子。”

看完阿尔莫多瓦的电影《对她说》很长一段时间，关于这部电影的疑问和思考一直在心中萦绕不去。或许这就是阿尔莫多瓦的出色所在。很多导演一生都在讲差不多相同的道理，差别仅仅在于如何去讲这个道理；阿尔莫多瓦显然不是这样的导演，他的每一部影片传达给我们的都是截然不同的思考，虽然他是那么一如既往地忠于女性题材，那么执着地探索着女性的内心世界，但是，每一次探索都有新的收获。

表面上看，《对她说》的主角是两个男人，两个女主角都处在影片所营造的暗处里，一个曾经的芭蕾舞学生，一个曾经的斗牛士，在影片一开始便都成为了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植物人。这两个没有任何感知能力的女人，在影片里似乎成为陪衬的角色，但真相真的如此吗？一向专注于探索女性生存状态与情感世界的阿尔莫多瓦，这一次真的鸟枪换炮，开始讲述男人之间的友谊了吗？

事实上，正如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于任何一部艺术作品，书也好，音乐也好，画作也好，电影也好，都不存在任何终极的答案。这样看来，对于一部电影的诠释，导演也并非最高的权威。在《欲望电影》一书中，在和记者的谈话里，阿尔莫多瓦一直在试图对他的电影作出一些解释，虽然他也坦率地表示喜欢别人对他的电影有不一样的理解，然而这并不妨碍我们依然可以从他的只言片语或者长篇大论中看见一个伟大导演的思想足迹。

从最初的超８毫米短片，到最近的大制作《回归》，阿尔莫多瓦在他的电影路上不断探索并一路前进，至今已经是西班牙电影的旗帜性人物。他以西班牙式的奔放和热情将他的思考像种子一样撒在了全世界的电影院里。这个长得像面包一样的男人不知靠了什么看透了女人的心。在他的电影里，女人的生活透着难以忍受的枯燥，她们无一不承受着孤独寂寞的煎熬，身处绝望与痛苦之中却几乎挣扎不得。但是，如果有人问阿尔莫多瓦来生是要做男人还是女人，我大胆猜测他会回答他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女人。他所理解的女人的世界没有欢乐可言，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拒斥这样一种生活。从某种层面上看，他就像西班牙的贾宝玉，他爱女人，所以他能切身体会甚至不经意地放大女人在生活及情感上所承受的苦难。这种沉痛的爱或许来源于他对自己母亲的爱。《欲望电影》里阿尔莫多瓦在访谈中无数次提到他的母亲，他也喜欢让母亲在电影中扮演一些母亲的角色。阿尔莫多瓦的父亲很早离开了他们，可以想象，母亲对他有多重要。在《我母亲的最后一个梦》这一篇中，他以最情之所至的笔法，向我们描述了一个伟大的母亲，或许，也唯有这样的母亲，才有资格拥有阿尔莫多瓦这样的儿子。

阿尔莫多瓦早在童年时代就已经爱上电影，那时候他说：“电影就好像一扇梦幻的窗户，我很确定我从中看到的世界比我生活的世界更为有趣。”而今天，他以斐然的成绩向我们证明了这一点，他向我们展示的电影世界虽然有时候因为充满了戏剧性而稍显离生活太远，但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要求电影不差毫厘地讲述生活呢？不是有这样一种说法吗？我们对于电影的渴求很大一部分源于我们对于我们所不知道的生活的好奇，电影让我们看到体验到我们的另一半人生，电影里那些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所不能尝试的事情所不能理解的情感让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更为丰富。阿尔莫多瓦在做的正是这样一种努力，一般的导演反映生活，而伟大的导演给我们创造生活，阿尔莫多瓦显然属于后者。

在《欲望电影》中，我找到了关于《对她说》中那些长时间萦绕于我脑海的问题的解释。比如，导演为什么要安排马尔科杀死了莉迪亚房间里的蛇之后哭，难道是因为马尔科害怕吗？显然不是。或者是因为他痛苦？那他又为什么痛苦呢？导演给出的解释是：“他哭不是因为痛苦或害怕，而是因为他没有遇到危险，这种神秘感很有意思。总之，合理的解释是马尔科和一个害怕蛇的女人一起生活，而这个女人又离开了他。这是怀旧的最好方式……”而他同时也说了，那两个始终“沉默”的女人才是剧中真正的主角，正是她们所具有的魅力，使得她们生命中的男人做出种种不寻常的举动。也可以说，她们“无声”地主宰了这两个男人的命运。

记得前不久看一档娱乐节目，节目里请了一时间十分红火的电视剧《武林外传》的演员来谈关于这部剧的种种不为人知的事情，其中包括佟掌柜的房间到底在哪里，剧中人物经常聊天的屋顶到底有多高，等等。如果这称得上是揭秘的话，那么对所有阿尔莫多瓦的影迷而言，《欲望电影》的价值显然已经超越揭秘的层面，它给我们揭示了导演在构思或者指导拍摄他的影片时的独特思考。更重要的是，阿尔莫多瓦借给了我们一双慧眼，或许我们却并不能因此将他的电影世界看个真真切切明明白白，随之而来的会是更多的疑问，但是我相信，没有人能拒绝这双慧眼！

《欲望电影：阿尔莫多瓦谈电影》［法］弗雷德里克·斯特劳斯著 傅郁辰 谢强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年３月第１版／２１．００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