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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终结的全球与中国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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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报道时间:2007/6/5 作者:王春辰

10年之前,阿瑟·丹托宣布,艺术在1960年代已经终结。《艺术的终结之后》首度对他的思想进行全面总结,解释了艺术如何不可避免地与先前定义它的叙述性进程日益脱节。丹托关注一种艺术批评的哲学,它也许可以解释当代艺术最复杂的问题:一切都是可能的。而悦笛的这部《艺术终结之后》是一部当代艺术的思考史,其中融入了作者力图让美学回到“作为哲学的美学”和“直面艺术的美学”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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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C.丹托

(Arthur Danto)

美国当代著名的艺术批评家及艺术哲学家,美国《哲学杂志》编委会主席,《国家》杂志艺术专栏撰稿人,曾任美国哲学学会主席、美国美学学会主席。他所提出的艺术终结论在西方艺术界引起广泛争论和探讨。

我在网上看到《艺术终结之后》书名,先是一惊——这不是美国著名哲学美学家丹托的书吗?再看不是,作者是中国社科院的刘悦笛。同一天在书店也看到了这本书,翻开一看,果然丹托赫然在上。作者不忌讳用同一个书名来阐述同类的问题,说明了作者的信心和视野(作者用的副标题是《艺术绵延的美学之思》)。丹托的《艺术的终结之后》立足在西方的语境中,面对的听众是美国、乃至西方的读者群,他之所以去说“艺术的终结”是基于对西方艺术史模式的思考。即便这样,当丹托说出艺术的终结时,还是在西方艺术界、哲学界引起错愕,继而掀起质疑论战,不仅丹托用肯定的语气说了艺术的终结,在欧洲大陆的德国还有一位艺术史学家老兄汉斯·贝尔廷教授,也以提问的方式说出了“艺术史终结了吗?”,虽然是设问的方式,但答案是肯定的,这大西洋两岸的英雄所见是略同的。此后这两位“终结论”英雄遥相呼应,共同回应着欧美学界的争锋论辩,虽角度各异,但高屋建瓴的视野是相同的,他们提出的问题是振聋发聩的。

当他们在20世纪80年代说终结的时候,我们刚刚开放,在渴求了解世界,因此我们积极补课,奋起急追与世界隔绝几十年后的差距。于中国的艺术界,大有松绑后精神大振的气概,艺术热潮风起云涌,西方的艺术恍如世外的妙境,那时候的艺术家们无论年轻与年长,都睁大了眼睛接受那些视觉盛宴:开禁的国外来华艺术展览接连不断,簇新的国外画册视如珍宝,多样态的观念意识应接不暇。那时候的哲学有哲学的思想大讨论,一股思想解放的新风扑面而来;艺术界同样激情高昂,先是形式美大讨论,继而是西方现代主义大辩论,转而就是美术的“85新潮运动”,一统几十年的革命现实主义只是艺术的一种方式,制约艺术家创作激情的束缚终于逐渐解脱,中国人的艺术创造力终于得以释放。现在去回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思想活跃,仍然会感受到那种真实、充实的热情,而那时候的人们,无论是思想界,还是艺术界大概都不会搭理什么终结问题的。

恰恰是这段时间,美国的丹托和德国的贝尔廷说(西方)艺术终结了,这无论如何是那时候的我们所不能想象的,我们做的还嫌不够呢,怎么会是终结?终结又从何而来?一个刚刚温饱的人怎样会去想到减肥呢?且慢,不是没有这样一个问题,而是我们还没有遭遇,我们还处在兴奋地吸收、学习阶段,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思考和困惑。这正是我们中国的立场有着一段间隔的缘故,这没有关系,也不打紧,要紧的是我们争先恐后地在创作着,在实验、实践着各种形式的艺术样式和类型,从最古典到最抽象、从最具象到最表现、从最现实到最人体、从最原始到最观念,哪一路没有先知先觉的艺术豪杰们在尝试呢?艺术团体天南海北地冒出,学术研讨会城内城外地举办,压制与挣脱不断地见诸海内外报端。谁会说这是终结呢?没有,绝对没有;有的,只是尝试新东西,赶快做。

在欧美各界,与我们的遭遇不同,他们经过百年的现代主义艺术之后,突然有了一种历史动力被刹车的感觉,历史似乎在他们眼前停止了。艺术从模仿的再现,到表现的现代主义,再到观念的解构,似乎再也没有新的东西让人们摸索了,这是一种历史感的茫然,是大河顿失滔滔后的寂静。丹托和贝尔廷就是基于这种历史感而提出了他们的论断,他们提出的是一个历史命题,而不是针对现实的诅咒。如何去理解他们的论断背景和历史关系,不仅是西方的读者、学者要去掌握的,对于非这些历史背景下的其他文化读者就更需要去了解和深入反思。

我国的艺术发展在1990年代发生了巨大变化,与世界越来越同步,形式越来越趋同,全球化的进程让我们再也无法置身在世界影响之外。这时候,中国的艺术更加繁荣,中国终于在新世纪成为世界艺术界的热点,人们在投资欲望的鼓噪下,欣欣然于艺术的繁荣景象和大获其利。

这时候,艺术终结的观点在20世纪末悄然漂洋过海来到我国,普遍地被学界注意,忽然被艺术家发现。我们的现状已经是世界艺术进程的一环,我们接受也好,拒绝也好,如果不去做世界视野的思考,我们的诸多艺术问题就无从下手,我们就只能或回避之,闭目塞听;或怒斥之,不作分析;艺术在今天中国和在其他国家一样,都是聚讼纷纭的对象,它已经成为社会的舆论焦点和关注社会的利器。只要艺术进入公共领域,它便不再单纯是艺术,它一定检验着社会机制如何回应它,它的身份转换已经是世界范围内当代艺术的现实,这也是丹托、贝尔廷立论的根据。如果我们以一种视角去看艺术,便认为这是艺术,那个不是艺术,甚至是应该被禁绝的“坏艺术”。我们如何去看呢?如果你读丹托或贝尔廷的书,它们极其跳跃,省略了许多的上下文和知识背景,你可能抓住了大意,但被淹没在逻辑关系的论辩中,依然大谬不然。或者觉得这是发生在别处的事情,与我无关。

实际上,这样的问题与我们有关,我们需要的是我们从我们自己的立场去看这些问题,将它们的学理思路廓清。这就是这本中国版《艺术终结之后》的意义,你可以获得清晰的西方当代艺术发展线索,它告诉你一个涌动在其发展逻辑中的故事。读了这部书,我对作者用和丹托一样的书名的疑惑才释然。作者是借丹托的“终结之后”作为起点,去讲述、反思终结之后的艺术状况,这样等于说悦笛的这部《艺术终结之后》是一部当代艺术的思考史,其中融入了作者力图让美学回到“作为哲学的美学”和“直面艺术的美学”的努力。艺术现实提出的问题是历史的问题,如果没有哲学思考的理论介入,那么对于艺术,我们会始终处于茫然状态;这不是说理论一定解决了艺术的问题,而是廓清、梳理、辨析了艺术所折射出的认识框架和一种锻炼思维能力的语言体系。

写艺术哲学的书,须有激情和投入,就像丹托所说他在哲学教学之余流淌于纽约的各种艺术展览上,而且一手执画笔有亲炙艺术的感觉。悦笛同样以喜爱艺术而进入思考艺术的视域中,一路美术、艺术、美学下来,然后以艺术哲学为志业,希求中国语境下艺术与哲学的联姻。应该说,当下中国艺术的现状颇有丹托身临纽约艺术界的样子,人们对于艺术的困惑和思考也绝不再限于中国的一时一地,这大概是给予当代艺术哲学和批评最大的挑战。如果不熟悉、不理清整个国际的现当代艺术历程,是不可能看清中国发生的当代艺术的。可以说,当下的艺术是另一股道儿上跑的车,这一点是看待当下艺术切莫忽视的。悦笛的这本书正好补足这方面的知识空隙,而且与读者分享他的亲身感受和想法。这样,书读起来有益,而且让有心人暗下决心提出更多、更大的问题,去将中国发生的当下艺术也给梳理出来,这就更将功莫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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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的终结之后——当代艺术与历史的界限》[美]阿瑟·C.丹托著 王春辰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年4月第1版/22.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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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终结之后:艺术绵延的美学之思》刘悦笛著/南京出版社2006年9月第1版/49.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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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史终结了吗?——当代西方艺术史哲学文选》[德]汉斯·贝尔廷等著 常宁生编译/湖南美术出版社1999年8月第1版/24.5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