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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历史的“宽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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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报道时间:2008/5/13 作者:王一方

人类疾病谱的下一个变频是什么?现代医学的下一个高度在哪里?大概都不是技术惯性所能操控的。我们需要检讨什么?是疾病的战争模型,还是由此派生的强悍的干预主义的优势选择?我们需要重温什么?是历史上的自然主义、人与自然和谐的“共生主义”(天人相应)理念?还是顺势疗法,自然疗法?新一个“十字路口”横在我们眼前。

大多数中国学人都是徐志摩那首“再别康桥”的忠实读者,也都是他唯美的诗歌意象的痴情俘虏,对于那座英伦学府有着无限景仰的情感,且不限于剑桥学府,还波及由它命名的系列学术著作与研究项目。以剑桥命名的学术著作不少,比较有影响的要算它的历史系列,譬如“剑桥世界史”,“剑桥中国史”等,医学史学者张大庆就是这种格外钟情于剑桥版历史著作的学人。

5年前,张大庆译介了《剑桥插图医学史》,那只是一部普及读物,如今又领衔翻译了洋洋200余万字的《剑桥世界人类疾病史》,却是一部高深的学术名著。该书源自美国医学史专家肯尼思·基普尔(Kenneth.F. Kiple)主持的一个跨国剑桥研究项目,成果就是他主持编纂的这部学术巨著。其实,他本人是美国偏远的一所不太知名的俄亥俄州立鲍灵格林大学里的一位知名学者,不过,他成功地挟“剑桥”以令群雄,邀集了全球160位顶尖的医史学家参与编纂此书。最初的愿望是延续,同时扩充100年前德国医学史家奥格斯特·赫斯奇(August Hirsch)的名著《历史地理病理学手册》,但1993年成书之后,才发现无论篇幅,还是理念、结构都大大超越了前贤。此次中译本依据的蓝本是2003年的修订版,其内容涉及疾病的多元文化建构与理解,以及古今158种疾病的分类源流、地理、生态、流行格局,学术背景十分壮阔,因此,要完成这项翻译工程绝非易事。但是,时间才过去3年,就奇迹般地出版了中译版,让人感到十分惊叹。悉心浏览砖头般的样书,惊叹之余又增加了几分感佩。

这本书其实也可以译为“剑桥人类疾病世界史”,以突显其国际视野和价值。在经济文化及资讯全球流通的今天,要整合地方性知识,描绘一幅人类疾病的世界历史地图似乎并非难事,但是,疾病史不仅是一部“自然”史,也是一部跨文化的“观念”史,也是一部医学思想的“觉悟”史,所以,难的是关于疾病的“认知共同体”应该如何建立?或许只有病原的生物学属性是可以客观定义的,而疾病的经济、社会、文化因素的“蝴蝶(全球)效应”是复杂的,且疾病的文化隐喻、社会变异的解读更是多元的,也是漂浮的。同样是艾滋病,病毒学家重视的是HIV检测指标阳性与高危人群的大面积筛查;免疫学家、地理学家追究的是不同人群、不同地区各异的免疫病理表达,有人的免疫系统被HIV彻底摧毁,有人却与病毒平安相处,仅仅只是健康带病毒者;生态学家检讨的是人类贪婪所招致的对热带丛林与丛林动物的过度侵犯,导致艾滋病毒从非洲丛林里的动物宿主身上逃逸出来,去危害人类;经济学家痛惜的是贫困驱使的个体血制品无保护性贩卖与卖淫,从而导致病毒广泛传播;社会行为学家抨击的是某一个亚人群对传统两性关系的过度颠覆(同性恋),以及对于躯体欣快的病态追求(吸毒诱导人工快感);社会心理学家关心的是对于HIV快速蔓延的无畏麻木与谈“艾”色变的过度恐慌,以及社会对于艾滋病人的无端歧视;宗教人士宣讲的是人类的原罪与新孽,人类正在遭受着上帝的惩罚与抚慰。艾滋病就是上帝教训人类的一道“咒符”,也是上帝关怀、拯救人类的契机。因此,每一个疾病的“发生学”都不仅是一次平朴客观的生物学描述,同时也是一份无限精彩的历史、地理与文化讲述。

同样,理解疾病的后续演进机制也有不同的模式,身处临床语境中的医生、护士感受得更为真切的是“抗争”,是“拯救”,关注得更多的是疾病发生发展的生物学路径与机制。但是,如果跳出现场思维的疾病镜像,转入宏大的历史与地理“宽镜头”,我们就会直面更多“道高?魔高?”、“共生与适应”的命题,人类疾病的“世界地图”展示的是社会、历史、文化与文明的疾病演进路径和机制。很显然,前者揭示的是疾病的短路径,因果关系相对单一的小机制,后者则是长路径,复合路径,大机制。

由此看来,疾病全球化有着多重含义,不仅仅是引入地理、交通、传播全球化的疾病自然属性的全景式描述,同时也是全球学者参与的跨文化(比较疾病史与医学史)的多元疾病观的理性建构,在此基础上为现代医学提供一部理性的、批判的,富有想象的医学思想“觉悟”史,挖掘人类疾苦的精神潜流。

无疑,当今世界的疾病谱系经历着由单一病原,一次轰击,恶性发作的模式向着多因素生态、生活方式影响和内源性基因突变决定论模式转换,癌症、心脑血管病、糖尿病、精神或心理不适的各种神经症的发病率急剧上升。不错,人类在过去100年里创造了奇迹,天花被人类成功地控制了,恶性传染病在大多数地区只是散发,很难形成大流行。老鼠、跳蚤、蚊子作为中介的传染病大多被降服了,但家畜家禽传播源性疾病(疯牛病、禽流感)却恶涛汹涌,艾滋病,萨斯在明处或暗处不时地袭扰着人类,难治型结核也试图“东山再起”,交通意外致残致死比例大幅飙升,还有宗教、民族、社会矛盾导致的恐怖源性(原子武器和生物武器)疾病和灾难,更是无法预料。尽管现代医学高度发达,但危机四伏,灾难不穷·····医学的技术能力在不断地受到挑战和限制。

人类疾病谱的下一个变频是什么?现代医学的下一个高度在哪里?大概都不是技术惯性所能操控的。我们需要检讨什么?是疾病的战争模型,还是由此派生的强悍的干预主义的优势选择?我们需要重温什么?是历史上的自然主义、人与自然和谐的“共生主义”(天人相应)理念?还是顺势疗法,自然疗法?新一个“十字路口”横在我们眼前。

《剑桥世界人类疾病史》[美]肯尼思·F.基普尔主编 张大庆主译/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7年12月第1版/260.00元

《剑桥插图医学史》[英]罗伊·波特主编 张大庆主译/山东画报出版2007年7月第1版/56.00元

●我们的教师和医务工作者都应学习一点医学史,以不忘医学的根本目的和任务,并扩展视野。

——韩启德(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中国科协主席)

●医学的研究在思路上有两个分叉:一个是和物理、化学一样的,另一个不太一样的思路是和社会科学共通的。

——柯杨(北京大学常务副校长)

●如果我们的医学还停留在实验室、分子医学,我们对人类无法作出更大贡献。

——王德炳(北京医科大学原校长)

●这本书的确是一本全球性的著作,比之前我看到的都要突出。

——刘钝(中国科技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院长)

●这本书将为推动国内本领域的研究起到很重要的作用,我们要争取研究上的大国地位。

——彭瑞骢(原北京医科大学党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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